—好啦,这事不提啦!”
蒲松龄觉得,失去半生血所凝集的诗稿,意味着一半生命是空白!可在生死悠关的紧要关头,妻子不这样做又有什么办法呢?失去的既然无法挽回,何必在她心灵创伤加把盐呢?况且夫妻分别在即,此去天各一方,不知什么何时重新团聚,还是让两颗远离的心,在别后岁月聊以**吧!
文秀得到丈夫谅解,不但没宽心,反而更加痛心疾首!她恨自己太愚蠢,当时没想出既能保全诗稿,又能骗过搜查的两全齐美的办法来,使丈夫半生心血免遭厄运。
蒲松龄见妻子心事重重地站着发呆,提醒道:“别为这点小事颁恼啦!快做饭我们吃了赶路。”
“哦,好好!”文秀恍然大悟。忙去厨房烧火做饭。
不多时,端来两碗热腾腾荷包蛋面条放在桌上,笑道:“你们快吃吧!人言:出门饺子回家面。我却反着做给你们吃。你们知道是为什么?”
陈淑卿道:“嫂嫂是心疼我哥呗!”
“何以见的?”
“这还用问,饺子馅多味咸,吃了容易口渴,怕我哥路上没处找水喝。面条味淡,和汤齐下,吃饱也就喝足啦,走路不口渴。我说得对吧?嫂子疼丈夫可算到家啦!”
“鬼丫头!你呢?”
“我嘛,是颓子跟着月亮走——沾点光呗!“
说话间,狗忽然狂吠起来,蒲松龄忙放下饭碗出屋看时,一个素不相识的中年男子风风火火进了柴门。问道:“蒲先生在家吗?”
蒲松龄道:“我是蒲松龄。什么事?”
那人道:“小人是孙府家人,夫人差我给先生送封急信。”说罢,从怀里取出书信交给蒲松龄。
蒲松龄接过看时,封面上除收信人姓名外,附加‘十万火急’四字!心中一惊,知道事关重大!忙对送信人说:“劳累你啦!快清屋里用饭,回去告诉夫人,说我立刻动身!”说罢,到僻静处拆开看时,信纸上写着两句话:“孙大人有难,亟盼先生速来救助!切!切!”急忙回屋对陈淑卿道:“本想与贤妹结伴同行,现在情况突然发生变化,只好分道扬镳啦!”
陈淑卿问:“发生了什么事?”
蒲松龄没回答,把孙夫人的,‘急信’给她看。陈淑卿看过之后,神色凝重地说:“兄长此去,任重道远!小妹先行一步,看过母亲,立即南下追随兄长,赴汤蹈火,甘苦与共!”说罢,告别干娘与蒲松龄夫妇,匆匆上路。
送走陈俶卿回来,文秀问:“孙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么风风火火的?”
蒲松龄道:“信上没写,我猜定是官场险恶,孙蕙秉性鲠直,为官一向抗上,难免受上司迫害,我必须立刻去为他排忧解难。”
母亲和兄弟们都来送行,大家一齐动手,把行李、书箱拴在马鞍上,妻子抱着蒲篪,牵着蒲箬送出门外,看他上了马。
董夫人再三叮嘱儿子:“到了宝应,立刻写信回来,免得家人挂念!离家在外,端人家碗,服人家管,千万不要任性自为……”蒲松龄一一答应着,一家人洒泪而别。
他决定先去孙家问明白孙蕙遇到了什么难处,心中有数,好考虑解救办法,却不知西笠山庄在哪里?离此多远?蹅上博山地界一路打听,一个上山砍柴的人告诉他:过山城不远就是,不过山路崎岖,非常难走。又多野兽出没,路上要多加小心!
一开始,道路并不十分难走,过了博山城,才真正投入大山怀抱!有诗为证:
人在瓮盎中,仰看飞鸟渡。南山北山云,千棵万棵树。
只见山中人,不见山中路。樵者指以柯,扪萝自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