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海岸边,森然摇曳着数千火把的光亮,在这片光下,跪着数千面向大海的信徒。
在信徒们谦卑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但在他们的眼中仍存有希望,希望天空的远迹出现信仰中的神迹。
随着月影渐西,神迹弥久未现。信徒中站起一位少女,流着泪向大海的方向走去。其余的信徒,用他们敬神的方式,做出一系列动作后,以头触地发出祷告的声音,以慰少女即将献祭的灵魂。
月影沉西,星火渐熄,日火东升。
信徒们纷纷站起,聚在一起,又各自掏出匕首,自刭而亡。
信徒们的血液渐渐汇聚成一片血泊,在新日的红光中被洗润的更加鲜亮。
晨曦中弥漫开了血腥味,令嗜血的动物难以压抑袭击的冲动,一双双褐色的眼睛在浓雾中依次睁开。但在这些眼睛中有一双黑色的眼睛,在不住的颤抖着,没有野性,只有单纯的渴望。
在信徒们的尸体前直愣愣地站着一位老者,他提着一个包裹。在他枯树一般的脸上,肌肉在不住的颤抖着。
老者慌忙地跪下,打开包裹,是很多零散的人骨。他将人骨抛向血泊中央,然后直愣愣地跪下,开始诵诗。
神与圣徒
恶灵与鬼魅
是什么划清了对立的界限
又是什么在引导
引导人们的
崇拜与歌颂
畏惧与唾弃
是凡人的觉悟吗?
是先知的明智吗?
是神秘的指引吗?
不,都不是
万念之源,源于我们自己
源于我们自己的信仰!
血泊开始沸腾起来,并渐渐形成漩涡,将人骨吞没,之后,漩涡开始迅速地缩小,又经过一段静止后,突然向四周迸发出巨大的蒸汽。
浓雾中的那几十双眼睛向后退去。而跪在地上的老者,全身被烤的赤红,仍然疯狂地诵着诗。
在那巨大的蒸汽中,站着一副人体骨架,血液顺着骨架的腿骨像藤蔓般的缠绕着向上,之后,骨架上开始生长出血肉,接着是器官、皮肤、毛发。最后,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站在血泊中央,正以温和的目光审视着天空。
她试着活动手臂,张口发音。她环视周围的一切,接着看向自身,十分厌恶地擦着身上的血液,并向大海方向走去。
老者静静地跟随在她的身后,低着头,像一个谦卑的信徒。
女人下水后。老者跪向大海,又看向天空。他发现天空是那样的澄明。他享受着清晨舒爽的威风,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
少年时,我因作为一位将军的儿子的玩伴而无忧虑的生活着。
数年后,国内发生政变,将军战死。之后,我悄悄去看了战场。
硝烟散尽,战火已熄,无一草一木,亦无风吹云动,沉静在数十万枕藉尸身上的是令人压抑而且恐惧的死寂。
我看不到数十万的伏兵,散落的兵戈;我看不到扔汩汩流聚的血液,糜烂的血肉;我闻不到弥漫无尽的血腥与腐败。我只知道我木讷的站在原地,口中不停地重复着:死亡…死亡…
后来,我离开了将军府,踏上寻途,在全世界中寻找长生。
流徙于大陆桥之间,我在淘金者的手中买到不朽的骨架;在遥远国度的王室中寻找到遗失的古文书残卷;从树神的指引中,我领悟到惟有血的献祭才能重塑真神并唤醒真神。
于是,我潜伏在海边的一个小村落中,传授着我的教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