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 南北局势愈发紧张,连人心似乎也跟着冷了起来。
承安在外如何, 回到庄园后,等闲不会提及,锦书也不会问,每日只陪着一双儿女玩耍,倒同此前没什么区别。
这日傍晚,承安早早回去,锦书正抱着小女儿永宁, 却将小儿子永仪留在四周有围栏的小床上了, 小霸王的脾气上来,蹬着腿,咿咿呀呀的叫个不停, 非叫母亲将妹妹搁下,抱他起来不可, 一如既往的蛮横。
承安笑着上前去将他抱起, 在儿子小脸上亲了一亲,方才听锦书道:“今天回来的倒早。”说着,又吩咐人准备晚饭。
承安逗弄永仪一会儿, 低声道:“今日议事, 有人催促我称帝, 早定大义名分。”
“是吗, ”锦书倒没显露什么惊疑之色,淡淡道:“定下来了吗?”
承安本以为她会说些什么的,却不曾想竟只问了这样一句话, 顿了一顿, 方才轻轻应道:“嗯。”
“那他们怎么办?”锦书捏着永宁一只小手, 扭头看他,永宁也睁着一双同母亲相似的眼睛,去看父亲:“什么身份呢?”
承安垂着眼,道:“我膝下唯有这一双儿女,倘若称帝,身份自然也要定下来。”
“永宁我是不担心的,她毕竟是女孩子,无关大局,无论将来如何,都会有人照拂,可永仪呢?”
锦书看着他,目光凝滞,道:“你打算给他什么身份?说说吧,我想听。”
她这样问,无非还是护着承熙,也护着永仪罢了。
倘若他登基,册立太子,那永仪便是他名正言顺的继承者,倘若将来事败,或杀或囚,倘若成事,承熙的结果只怕也不会太好。
承安在心底叹口气,轻轻拍了拍怀里吃手的儿子,沉声道:“他还太小,名分不宜早定,只做长子,便很好。”
锦书定定看着他,似乎透过他,看到了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末了,终于合上眼,叹道:“谢谢你。”
承安上前去揽住她,温声道:“你我之间,何须说这样的客气话。”
现下这局势,南北两侧以淮水为线,划江而治,各自驻军于岸,战事似乎一触即分,又似乎只是分别静守,暂且无动刀兵之念。
庄园里一如既往的安宁,只是外界,却或多或少的嗅到了硝烟气息。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和平收场,此事也并不仅仅是因为太后一个人而引发,潜藏在乌云下的私欲与阴霾,才是根由。
但不管怎么说,锦书这事儿,终究是争端爆发的引子。
红叶红芳都有些心焦,锦书反倒淡然,每日留在庄园里陪伴一双儿女,得了空便为他们做几件衣裳,直到九月十七这日,承安于扬州登基称帝。
也是在当日,承安降旨,册妻姚氏为皇后,定长子永仪为皇长子,长女永宁为福嘉公主。
如此行事,其实也是默许了市井之间的传言。
只是到了这会儿,两军正在淮水对阵,反倒没人会在意这些红粉艳事了。
“你这个做娘的,怎么给永宁起了这样一个封号?”宫室尚且在建,承安与锦书也懒得来回挪动,依旧留居在城外庄园里,一回内室,承安便道:“福嘉公主,听着有点儿俗气。”
他虽登基,衣袍制式之类,却并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直到这会儿,依旧身着旧时衣袍,身材挺拔,气度斐然,远远瞧着的确不凡。
“有福气,又有善懿之誉,多好,”锦书抱着永宁,温柔道:“女儿家叫什么名字不重要,有福气才最好。”
“好好好,你是她娘,你说了算,”承安守着自己新立的皇后与一双儿女,心中欢欣:“今天晚上,咱们一家四口,正该好生聚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