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怕是忘了吧,”看着赵永福的样子,李晓玉笑着接她娘的话劝道:“我们生产队离绿江很近呢,队员们天天去挑水浇灌庄稼,虽然累得很但粮食的收成还是能保证的,就拿今年的夏收来说,我们生产队单单种的土豆和红薯就比往年高产,差不多多收了一倍的产量,交了‘公购粮’后分得的口粮够我们吃的了。”
赵永福多年没回来,如今上门走亲了,又提到口粮的事儿,估摸着是要借粮食的,到现在还没开口,估计是顾忌她这外甥女在这儿,没好意思开口呢。
李晓玉瞧了她娘赵翠枝一眼,见她娘只管心疼舅舅,没想着舅舅为什么突然上门,默默地暗自叹了一口气,起了个头说道:“大舅和三表哥这回过来多待几天吧,陪我娘说说话儿,她以前念叨您,不知道您在外头过得咋样,这回算了了一桩心事了。”
还不等赵永福回话,赵翠枝就笑着赶紧劝道:“是啊,好不容易得了你的消息,你就多陪陪大姐吧。爹娘走之前还念叨着你,顺便明天你和我带上顺子去拜拜爹娘,让爹娘也安安心。”
赵永福瞬间僵了僵,低低地“嗯”了一声,再次提到爹娘,心底的那桩事儿又翻上来了,压低声音说道:“大姐,那时候我让人给你捎了几次信,见你都没给我回,我以为你还在怪我不愿意见我,我没脸见你,也没钱回来,后来想着姐夫对你也挺好的,干脆就不回来了。”
“大姐,我早就该回来一趟的,哪怕你不愿意见我,我也该回来去爹娘坟前走一走,爹娘走的时候我都没能送送他们,走了这么久我才回来一趟,我对不起他们,也对不起你啊……”
赵永福越说声音越大,狠狠地给自己扇了几巴掌,一时间老泪纵横。
当年形势越来越乱后,他在海市讨生活也越来越艰难,扛大包的收入只能勉强养活老婆孩子,开始是没余钱寄回家给爹娘养老,到最后忙着逃难顾不上老家了,过了几年在竖县立脚的时候碰到个老乡,这才知道爹他娘都去世了,于是就从牙缝里省了点钱出来,让老乡帮忙随着口信带回来交给大姐,谁知道那个老乡把钱贪下来就算了,连个口信都不给他大姐带过来,让大姐以为他们都死了。
那时候他媳妇摔断腿躺在炕上,三个孩子还小,他一个男人要养活一家五口人,苦得很,一天到晚就想着挣钱填饱肚子,又以为大姐拿了他捎回来的钱却连个字都不愿回自己,心底就埋怨大姐不体谅自己的艰难,一气之下就不再让老乡捎信给大姐了,哪怕后来解放了,邮局能帮寄信他也没有再主动联系大姐。
赵翠枝听弟弟一五一十地把当年的事儿交代清楚,眼睛冒火,恨不得把当年那帮忙捎口信的人吃了。
赵翠枝咬牙道:“行了,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谁叫你不动动脑子啊,捎口信又捎钱的,还劲找一个人捎,解放前的日子多艰难啊,递到眼前的钱不拿白不拿,哪怕是老乡又怎样,那点交情怎么抵得过能活命的钱。”
“你在我这多住几天,让爹娘多见你几眼。”赵翠枝很恨地磨牙,下次要是碰到了那个人,她一定扑上去锤死他!
赵永福瞄了瞄大姐,又低下了脑袋。
他们俩姐弟的情分就差点因为那个老乡贪的几个钱毁了,要不是这回他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他也不会厚着脸皮上大姐家来,也不会知道当年的事儿了,但哪怕大姐不怪他,他也觉得没脸见人。
见赵永福沉默了,一直没吭声的赵顺知道他爹为难,就抬头看了看快气炸了的大姑赵翠枝,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表妹李晓玉,诺诺地开口:“大姑,从我家里到这,我和爹走了四天才到的,我娘和我大姐带着我外甥女在家里等着我们,我们再过几天还没到家他们该着急了,况且……况且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