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看到李文柏, 原本跪着的身子,伏了下来,干净白皙的额头紧紧贴着满是灰尘的地砖。
“民女周氏叩谢大人恩德。”声音中满是感激之情, 且带着哭腔。
这个女人,夫君被押入死牢的时候都没哭, 这会儿夫君被放出来了,反倒哭了。
“周舞,你也不必谢本官。钱德兴虽然为虎作伥, 且曾经意图杀害钱楷之妻, 但毕竟未遂,兼之他指认施五有功, 罪不至死。如今查没所有家产,发配前线服苦役五年, 已经是严惩了。所以你不必谢本官。”李文柏说的确实是实话。其实就算周舞不求他, 他也早就和钱德兴有过承诺,不会要他的命。这是当初作为钱德兴指认施五并且招供村民躲藏地点的交换。
说白了,他就是在履行自己的承诺, 并非看在周舞的面子上才饶钱德兴一条生路。
但是周舞却摇了摇头,依旧伏在青石砖上。
“夫君之罪,能免去死罪已经是大人法外开恩,家产也好、服苦役也罢, 民女不敢再奢求什么。大人之恩德, 民女永远铭记在心, 没齿不忘。”
这女人, 也不知道是命好还是命苦。
往来居舞姬出身,却比谁都重情义。豪华宅邸没了,家产也被没收个干净,夫君又发配前线服苦役,一穷二白了还想着过来感谢,不得不说是个难得的。
李文柏叹了口气,向前走了两步,弯腰扶起周舞,想了想,认真对她说道:“周氏,本官有一言,希望你能记在心里。”
周舞晃了晃神,连忙伸手擦了擦眼眶边上的泪水,忙道:“大人请吩咐,民女必不敢忘。”
“钱德兴此人,心术有些不正,历经此劫,若有幡然悔悟之心,那是最好。若心中仍尚存异心,希望你能好好看住他。他如今的身份,再犯什么小过错,可没这么好运了。”李文柏把话说得很直接,但是周舞的脸上却没有丝毫不悦,反倒听的很认真。看来自家夫君什么性格,她也很清楚。
她脸上的感激之色更加重了几分,后退几步,郑重向李文柏行了个礼。
“大人的告诫,民女明白了,绝不敢忘。民女会在家中设立长生牌位,日日为大人焚香祈福。”
李文柏摆了摆手,给了周舞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然后径直走进了县衙大门。
“长生牌位就免了,管好你的夫君,这比什么都好。”
“是……”
……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文柏恢复了正常的公事。平日里升个堂,处理处理民事纠纷,没事的话,则是窝在书房里算账。
花了几天的时间,把施五等罪犯查抄入库的资产,以及豪宅、铺面、地产等拍卖所得,还有县衙的各项开支、雇佣百姓的开支、将来开作坊的费用全都清算了一遍。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就算扣去了将来的各项开发和建造作坊的开支,县衙的府库里,依然还有十五万两的富余。
李文柏现在很清楚,这十五万两,还只是暂时的数字。等到几个月后端砚和改良宣纸,还有印刷的书籍都卖出去后,马上就会有巨额的盈利。除去几个股东的分红,县衙至少还会有几万两银子的入库。
原本等着端砚走上正轨再做的事,既然现在就有钱,不如就从现在开始,于是,宵禁时候,一张告示悬了出去,等到天明的时候,掀起了交合县的惊涛骇浪。
无数男女老幼,站在县衙张贴的布告前,听着识字的书生亦或是郎中念着布告上新下达的政令,热泪盈眶,痛哭失声。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孩子早衰的孤寡老人、还有流浪街头的乞丐们,都一个个跪了下来,朝着布告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