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见夏浅枝眼带深意, 赶紧回忆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自她突然离世,他做过的事,在做的事,将来会做的事,有许多是不能给她知道的, 可不能现在露出马脚。
夏浅枝忧伤的感慨,自己记忆中那个手段乖张笑容却明亮的少年, 终究是不见了。她垂头看着自己脚下满地霜白月光, 明明是二人对坐,地上却只有一道乌黑的影子, 那是属于他的。
她没有影子, 她死了。她的死一并带走了他身上的某些东西,她说不清具体是什么, 只是觉得, 没有自己的日子, 他大概是过得很痛, 且很苦的吧。
红衣不知该如何劝解她, 便一同沉默下来。淡淡的伤感一时弥漫在两人之间, 如同冷月光辉撒向大地。
他们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 雄鸡唱晓,照例是夏浅枝要离开的时候, 她不舍的望了一眼红衣, 他亦回以凝视。两人互相看了一会儿, 红衣突然倒抽一口冷气。
鸡叫三声, 东方破晓,夏浅枝为什么还在这里!
夏浅枝看着被旭日一点点染红的窗纱,心里几次翻滚,尽是绝望。难道她没有挺过去,死在比前世更早的十二岁?
红衣挺拔身躯挡住窗外阳光,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县主别怕,你不会有事!绝不会再出事!”
夏浅枝安静的待在他怀里,明明能听到他心跳的节奏,明明抬手就能环过他劲瘦的腰身,明明他们如此亲密无间紧紧的贴在一起;可是感觉不到他身上的温度,也闻不到属于他的味道。
她仰头看着他脸上又冒出来孩子似的慌乱,心里酸软,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耳边轻声道:“有事也没关系,我这两辈子一事无成,只是两世都能救下你,也不算白活了。只盼着第二世的你聪明点,能把自己摘出来,替我找出真正的凶手。”
“姐姐,别说了。”红衣闭了闭眼,压低身子俯就着她的身高,哽咽道,“别说了,没有你,我多活一天,也只是多受一天煎熬而已。”
夏浅枝想劝他,既然是煎熬,何必再守在这里,守着空荡荡阴森森的大宅子,等着一个再也不可能回来的人。奉国侯府外,有蓝天,有绿树,香的花飞的鸟;平阳城外,有高山,有大河,南的路北的路,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忘了她,不好吗?
可她不敢劝,不敢问。她怕自己有朝一日再梦回侯府,侯府里只她一个,她就没了归处,成了彻底的孤魂野鬼。她也怕重生只是一场梦境,梦醒她已死去多年,从来没有什么来处。
生不由人愿,死不由人怨。她最终什么也没说,长长的叹了口气。
夏浅枝走不成,就在红衣这里住了下来。说是住,也不过是每日对着窗外发呆罢了。
不知这院里有什么魔障,她竟是半步也走不出自己闺房,思及自己之前来的时候还在府里穿梭自如,夏浅枝心头浮上淡淡疑虑。
只是这疑虑也无人可解答,红衣大概有正事要做,并不能时时陪她,每次回来都是一脸疲惫虚弱,她自然不忍心,即使他坚持要和她说话,她也不许,板着脸催他休息。
除了红衣,她这闺房竟是再没有别人来过。别说她的丫头锦衣和灼华,就是上次见过的小道童也完全不见踪影,她侧耳去听,能听到外面鸟鸣虫叫,唯独听不到一丝一毫的人声。
不能多想,再想下去,可要把她这个魂都吓死了。
待了三天,难得清静无聊的日子,倒是把自己中毒一事前前后后想明白了。直接把毒下在酒里太过明显,永安公主便想出个如此曲折又可把她和红衣都害死的法子。至于夏清荷,她可没有那个胆子害自己,之所以掺和进来,大概是永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