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的很, 冷厉的风像刀子刮过树梢,发出尖锐的声响。
养心殿的大门将这些关在殿外,自成一股沉默的威严。
“孽畜!”沙哑的声音自龙床上传来,暴怒的情绪燃烧着皇帝最后的生命, “给朕跪下。”
太子抿了抿嘴唇,双膝落地膝行至龙床前, 淡淡问道:“儿臣何错?”
他注视着自己的父皇,第一次抛开儿子的身份, 而是用一个男人的目光去审视另一个男人。他的父皇并不昏庸, 若只做守成之君, 绰绰有余。但是一个守成之君, 挽救不了大厦将倾的国家。
太子的从容彻底激怒了皇帝,他撑起自己虚弱不堪的身子,三皇子赶紧上前帮忙, 殷勤的为他擦掉满头汗水。
“朕知道你的抱负,你的志向。”皇帝的心里燃着滔天烈焰, 一路烧到眼睛上,红的可怕, “这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为了你的志向,不惜杀父弑弟,不惜以整个平阳作为你踏板,你以为, 朕会将皇位交到你这种灭绝人性的疯子手里?”
他撑着一口气说完, 又剧烈的咳嗽起来。三皇子扶着他, 不动声色的避开他咳出来的细小飞沫。
太子面上有无奈,还有轻嘲:“父皇糊涂一世,到现在还不肯清醒吗?”
太子注视着自己父皇瘦到脱形的身体,默默问自己:
痛苦吗?痛苦的。
难过吗?也难过。
但是无论何种庞大的痛苦与难过,都在来来回回的猜忌,试探,反反复复的怀疑,冤屈,以及无尽无穷的机关算计中消弭了,磨灭了,只剩下满身疲倦。
“父皇,您只看到儿臣长大,看到儿臣稳稳坐在太子之位,看不到别的兄弟,也长大了吗?”太子锋锐的目光略过三皇子和一旁站着的郑将军身上,“您觉得儿臣野心太大,心眼太多,您不觉得有人比儿臣更会收买人心吗?”
“你弟弟才……咳咳咳……”皇帝尚未说完就费力的咳嗽起来。
“儿臣十岁的时候,您给儿臣讲过一个故事。故事里,有十三岁就鞭笞天下的帝王,有十二岁就通晓时局的上卿,您总觉得儿臣大了,野心也大了,您好好想想,弟弟们又比儿臣小几岁?”太子握住皇帝的手,向后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郑将军,又问:“您怀疑儿臣故意把瘴疾带进平阳,带到您身上,您再想想,小一弘染上瘴疾才几日,您病得倒比他还重几分呢。”
皇帝睁大通红的眼睛看着太子背后,张着嘴大口吸气,说不出话来。
太子感受到横劈而来的刀锋,他没有回头,继续望着皇帝:“您听了郑将军的话,以为周将军是儿臣的人,所以把他远远调开。父皇,周将军确实是儿臣的人,可是您再看看,郑将军是您自己的人吗?”
兵器撞在一起的声音尖利的划破宁静,郑将军砍向太子的那一刀被一个蒙面的人以刀架住,两个人随即在养心殿里过起招来。刀光闪闪,太监宫女们瑟瑟发抖的跪了一地,被皇帝叫来的老丞相手脚并用的爬到龙床前,以自己老迈的身体护住龙床上的皇帝和一旁的太子。
“要死的还是要活的?”蒙面人武艺颇高,在打斗间隙间还颇有余裕的问了一句。
太子俯身询问皇帝:“请父皇定夺。”
皇帝猛的咳出一大口血,一直憋在心口的那股气呕出来,倒变得精神了些,他深深吸气,十分笃定:“成德的令符,在你那里。”
“是,从一开始,就在儿臣这里。”太子给皇帝拍背帮他顺气,这件事他与母后瞒了父皇十二年,一朝揭晓,颇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您未必怀疑儿臣会害您,但您想就这个机会试一试儿臣的底牌。可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