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黎家在长安有府邸,回到长安之后, 黎明坤也不是无处可歇。
他到黎府的时候, 黎翰还未归来,迎接他的, 反倒是无亲无故的旁人。
“黎柱国。”清风霁月般的年轻男子,一身月白襕袍,高举手臂过头顶, 任广袖垂坠而下, 遮掩了他的面容。
他向他躬身一鞠,礼数周全,没有半点的失仪。
黎明坤见着那姿态清雅的人,眼中却闪过了几分不屑之色。
不过他却没有将这嫌弃显露在那人的眼前。
他也向他微微垂了首,却始终居于他的上方, 淡淡回应道:“萧尚书。”
萧予峥直起了身,淡然对上了他的目光, 映在天光之下的一双眼眸若琉璃剔透, 令人捉摸不透。
黎明坤对上他的眼, 心底就是一阵不屑。
但此时的萧予峥到底是身居高位, 他好歹也得顾忌着几分, 所以从始至终, 黎明坤都没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半分。
“丞相遣我来此, 恭迎柱国。”萧予峥挺直了背脊, 直面他, 如是道。
黎明坤颔首:“有劳萧尚书来此一遭了。”
他心里明白, 萧予峥前来,绝非是为他接风洗尘这般简单,所以与萧予峥简单交谈之后,二人便并肩入了黎府,密室会谈。
“柱国回长安的途中,可有遇到什么变故?”萧予峥问。
黎明坤回想起长安城外的那伙不成器的毛贼,笑了:“能有什么变故?萧尚书可莫要思虑过甚了,这普天之下敢对我黎明坤下手的人,能有几个?”
他说得狂妄,令萧予峥也微不可查地蹙了眉头。
“黎柱国也切莫掉以轻心,圣人召你回长安,定是别有用意的。”
闻言,黎明坤不由得侧眸看他,眼中的鄙夷之色显露无疑。
他冷笑出声:“我黎明坤镇守突厥多年,功劳苦大,亦无过错,圣人……要对我如何?”
萧予峥听了他的这番话,也不欲再与他多言。
他平复了眉间褶子,落落起身,斜眄他,道:“既然黎柱国胸有成竹,那萧某便不再叨扰了,告辞。”
说完,他又是对他一揖,一如方才般,动作行云流水,连躬身的角度,都恰到好处。
黎明坤看着俯身跟前的人,不屑地瞥过眼去,从喉间溢出一声嗤笑。
这样的嗤笑声对萧予峥来说,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所以他直起了身之后,并未表露出什么不虞之色。
他的面上依旧是无悲无喜,冷静淡漠,若天上明月清冷,似湖上清风凉薄。
言行端肃,沉稳持重。
一点都不像是个不足而立的青年人。
礼毕之后,萧予峥便转过了身去,端手腹前,踱步离去。
这般作态,让黎明坤的心中是愈发不虞。
他摔了手侧的茶盏,冷嗤道:“卑贱娼妓之子,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瓷质的茶盏摔碎在地,只余了残缺凌乱的碎片。
混在水迹中,分外狼藉。
但不过两日,黎明坤就惊觉,那日萧予峥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没有错。
他们的车队之中,丢了一件物什。
还是一件至关重要的物什。
这件物什几乎关系到他们黎家的命运,所以黎明坤负手身后,不安地在房内踱步来回。
“找!都给我出去找!找不到就别回来!”
他气得发抖,连胸膛都在剧烈起伏,而脱口而出的声音,都几近声嘶力竭。
可是派出去的人没有几十也有几百,都没能带回半点的消息。
黎翰安抚他道:“阿耶,这物什丢了便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