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王权更迭, 许观尘被最信任的七殿下从背后捅刀子,丢上轿子,送给萧贽。
许观尘靠在轿子里, 昏昏沉沉的, 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而后轿子倾斜, 他就从里边滚出来了, 也不知道扑在谁的脚下。
鲜血将他的背上的衣裳都湿透, 萧贽伸手抱起他,把他带回去。
太丢人了,实在是太丢人了。
白日里, 宫城之中,他还与萧贽剑拔弩张地对峙。萧贽问他,这时候帮萧启, 会不会后悔,而许观尘笃定认真地回答他说不会后悔。
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萧贽觉着怀里的人像落难的鹤,但是许观尘只觉着, 自己像条死鱼,还是被萧贽抱回去的。
满宫的太医被喊来福宁殿,给许观尘包扎伤口,递药递水, 插不上手的, 就低眉垂首站在一边。
许观尘趴在榻上, 不自觉地拧起眉头, 额上全是冷汗。
人都退下去之后, 还是萧贽陪着他,喂水擦汗,见他面色潮红,不大寻常,把走到半路的太医又都宣回来了。
几个太医诊过脉,一合计,只道不寻常,便请示了萧贽,要让青州太微观的玉清子来看看。
萧贽便立即着人去请。只是离得远,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个月。
看不出究竟是什么问题,几个年老的太医改了几回方子,才算是把许观尘的病情给稳住了。
许观尘醒的时候,正是夜里,一转头,一睁眼,便与榻边的萧贽对上目光。
那时候萧贽已然登基,身上玄色的华贵衣裳很能显示身份。
于是许观尘别开目光,很默契地不与他不提皇位与萧启的事情。
萧贽却盯着他瞧,抬手理清他汗湿的鬓角散发,声色沙哑:“吃点什么?”
许观尘趴在榻上,摇了摇头。
他不愿意提萧启,萧贽又偏道:“萧启把你送给我了,你要是敢死,萧启就……”
许观尘恼了,想要抓起枕头砸他,却连枕头都拿不起来,只是虚虚地打了他一下:“萧启与我何干?我又不是贱,他都……”
萧贽把他按回榻上,下意识道:“对不起,对不起。”
多简单的三个字。
倘若那时萧贽以为许观尘怀疑自己,许观尘能说一句“对不起”;倘若那时许观尘以为被气得要走,萧贽早能这样说一句,他二人也不至于兜了这样大的一个圈子。
许观尘一愣,重新趴回榻上,脸向里边,再不看他。
萧贽以为他哭了,顿了一会儿,摸摸他的脑袋。
除了许观尘自己,旁的谁也不知道,他原本靠在那轿子里,心里想的是,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后来想想,为了萧启那东西去死,实在是很不值得。
扑倒在雪地里,拽着萧贽的衣摆的时候,他忽然又想,来的时候,萧贽又说喜欢他,究竟是不是真的。
他暗暗下定决心,得先把这件事情弄清楚再死。
*
后来玉清子道长到了,留下一瓶子的殷红丹药,把许观尘托付给萧贽,便上路去寻找解药。
天气暖和的时候,许观尘背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能下地走动了。
某日回了一趟国公府,原本派人回宫中传信,说今晚不回去了。后来许观尘转念一想,还是要回去一趟,便赶着宫禁的时间,回了福宁殿。
许观尘回去的时候,正是傍晚,福宁殿中还没有点灯。
正殿里没有别人在,他拖着步子走到殿门前,便听见萧贽喊他的名字,声音低沉沙哑,还有些喘。
许观尘面上一红,要推开门的手被烫了一下似的,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