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船一叙后,许仙还是走了。
家仇国恨,泯灭不了,忘却不掉。
宋熙没想过去劝慰许仙,他没这个资格,或者说,没人有这个资格。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这是宋熙临别时送给许仙的诗词。
许仙还因此嘲笑了宋熙文绉绉的,不像个修士。
临走的时候,许仙顺走了宋熙的白蛇,按照许仙自己的话说,这是留个念想。
尽管有些不舍,但宋熙也知道,自己的路很长,陪不了白蛇,但白蛇却可以给这个赴死的男人一点慰藉。
许仙走的时候硬塞给了宋熙一个包裹,叮嘱宋熙不要过早拆开。
宋熙没有推脱,只是默默收到了乾坤袋里,也作为自己的念想。
宋熙送了许仙很远,但两人的路不同,终究要分道扬镳。
或许是明悟了很多,许仙走的当晚,宋熙突破了。
不过,炼气四层的突破却并没有给宋熙带来多少喜悦。
遥望北方,宋熙明白,许仙此去必是九死一生。
而他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躺在宅院的屋檐上,望着满天星辰,宋熙郁闷的灌了一大口悟心酿。
宋熙有师尊,有师兄,但唯独没有朋友。
许仙算是宋熙的第一个朋友。
而如今,这个结交不到一年的朋友却要去一探大秦最危险的龙潭虎穴。
苦笑一声,宋熙重重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死大夫,不就去咸阳给人看病吗,搞得我那么煽情。”
次日清晨,宋熙离开了居住一年的宅院。
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宅院,宋熙转身离去。
此去,江湖路远,各奔天涯。
青山绿水,蜿蜒山道。
当宋熙再次踏足在那条熟悉又陌生的山道上时,早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每一处草木,每一块巨石,一切都没变,但又仿佛一切都变了。
陪着师尊下山的那年,宋熙十五,师尊八十九。
回来的时候,宋熙二十二,师尊的年纪却永远定格在了九十一。
修仙的路途上,从来没有输赢胜败,每一个人都在拼命的活着,与天斗,与命斗。
轻轻拭去石柱上积落的灰尘,宋熙仿佛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整日在宗门嬉闹的年纪。
六师兄做的风筝,年幼的宋熙蹒跚着将风筝升上天空,师尊则是笑着躺在高高的大殿顶上,拿着他最钟爱的酒壶。
叹息一声,宋熙迈入宗门。
废墟还是那片废墟,除了些许砖瓦里冒出的野草青苔,一切都和走的那天一模一样。
宋熙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经历了这么多,他的心已经有些淡漠。
唯独在宗门,唯独想起师尊,宋熙的心才会真正的松懈下来。
“师尊,我回来了,师尊……”
这一夜,宋熙喝的酩酊大醉。
他声嘶力竭的哭泣,替师尊埋怨命运的不公。
临走的时候,宋熙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留下些标记。
长剑出鞘,这是师尊的兵器,就应当镇守在纯阳宫。
宋熙挥剑,潇洒的在大殿前的断壁上刻下苍劲有力的八个大字。
师尊坟冢,北域边关。
落款:纯阳七弟子宋熙
一日纯阳弟子,一生纯阳弟子。
长剑被宋熙插在了大殿前的青砖之中,师尊的剑在,纯阳宫就一直还在。
宋熙走了。
来时是这条小道,去时也是这条小道。
大秦很大,容得下百家争鸣,仙道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