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悯的注视下,屋内温度节节攀升,楚彧的耳尖通红,他避开她的眼睛,忽然站起身。
“你热吗?我去把窗户打开。”
他逃一般行至窗边,却发现窗本就是开着的。院中开了一枝梅花,白里透粉的瓣上盖了半边雪。
他的心也似被这雪覆盖,风一吹,惊颤而恍惚。
宽大衣袂下的手攥紧,他终于如啪嗒掉进雪地一般,下定决心开口。
“自夏营初见,我便心悦你已久。”
楚彧知道,或许在祁悯心中,复仇、故国、大义,全都排在他前头,可他还是要说。
祁悯垂首,似在思索着什么。
楚彧以为他让她为难了,他努力按下心中失落,道:“你不必放心上,是我一厢情愿……”
“不是一厢情愿。”
似春日破冰,兀地使炭火也上窜几分。
楚彧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我说,不是一厢情愿。”祁悯半倚在椅子中,宛若梨花盛开:“大将军这般绝世无双的人物,竟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吗?”
她不是无情无义之人,相反,在经历世间诸般苦难之后,她更不愿放走丝毫温存。
玄铁走后,她便忽然想通了。
她一直试图避开楚彧眼中沉甸甸的情意,可是,这对楚彧来说不公平。
她也喜欢她,但他不该为她耽搁那么久。
楚彧却不知祁悯内心的想法,他只觉有一种难言的情愫在全身游走,就好像吃了一大口蜂蜜,整个喉间都是甜的。
祁悯看着茶盏中映出自己的淡抹倒影,杯子上方的雾气是梦境,杯子中装的是她依旧牵挂的二十一世纪。
“但是,楚彧。”祁悯抬首,无比认真地看向他:“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我其实……来自另一个世界,而且,我不知我为何会来,也不知究竟何时会回去。”
“所以今后,我不能与你一起同行。”
楚彧用浓墨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祁悯,你大可以直接拒绝我,何苦费心编这样一个荒唐的故事!”
“楚彧!我是认真的!”
祁悯眼尾微红,紧紧握住茶盏,似要将一切都发泄在这一方瓷器上。
四下无声,两人对视许久,楚彧的眼神渐渐沉了下去。
他坐到祁悯对面,笼了几分落寞。
“那么,与我讲讲,你的世界吧。”
祁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所在的世界,大概比这个世界多了几千年的历史。”
窗子中透过的风变成了轰鸣的飞机,碧瓦朱甍变成了高堂大厦。
她向他描绘了她所处的那个恢宏盛世,科技、信息、数据……对楚彧来说,全部都是陌生的字眼。
而对祁悯来说,接受这个世界也花了她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楚彧,我不能那么自私,若是哪一天我真的回到了原来的世界,横在我们之间的,是几千年的时光。”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死。”
楚彧声音有些颤抖:“若你真的来自别的世界,那真正的路祈明去哪了?”
“我是降生在这个世界的,我就是路祈明。”
她望着炉中渐渐变小的木炭,一如时间沉淀,万物终要归土。
楚彧猛地站起,带翻了桌上的茶盏,碎瓷四溅,黑色的袍子上留下一滩深色的痕迹,他后退一步:“祁悯,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祁悯默默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炉子中的火彻底熄灭,她才起身,独自踏入茫茫白雪中。
之后的几日,楚彧便再未回过将军府,府上的人都只当他公务繁忙,只有祁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