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怕被姜拂衣的手指戳到眼睛, 漆随梦向后退了半步。
脸上确实添了几分畏惧之色。
……
而燕澜目望眼前的沧佑剑,同样挪不开视线。
他知道姜拂衣送过漆随梦一柄剑,是她所铸的第一柄剑。
如今发现是迫于形势, 心下反而有几丝窃喜。
但瞧见此剑后,燕澜笑不出来了。
在他的印象中, 姜家的剑, 剑鞘剑柄极为粗糙。
不懂剑之人,会觉得剑身也同样平平无奇。
姜拂衣铸的这柄沧佑, 与她母亲的铸剑风格截然不同。
剑身璀璨,剑柄精美,包括被扔在地面上的剑鞘,都雕刻着繁复的纹路。
形势所迫之下, 怎么还有雅兴铸造的这般精致?
换做岁月静好之时, 更不知多用心。
燕澜心中不是滋味, 还好这柄剑断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奇怪。
姜拂衣说自己可能铸了一柄半成品。
亦孤行的话,也证实了“半成品”这一点。
但燕澜无论怎样观察这柄沧佑, 都是一柄铸造完成的剑,不见一点儿瑕疵,堪称完美。
疑惑中, 燕澜突然脊背微僵。
只因想起来……
自己抽出感知进入碎片时,本体有没有闭上眼睛?
姜拂衣此刻正在他对面护法,定会时刻关注着他的神态。
万一被她瞧见他眼珠泛红,稍后该如何解释?
……
漆随梦讪讪道:“珍珠, 我不是怕,只是‘守护’这种剑意,听上去就很温吞, 一点杀气都没有。咱们正面临强敌,生死难料,你有没有那种强悍霸道点儿的剑?”
“温吞?”姜拂衣捡起地上的剑鞘,朝他额头敲了一记,“你懂什么,守护是一种信仰,信仰之力要比杀伐之力更强悍。”
漆随梦不屑一顾:“信仰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快饿死的时候,你是坐在那里相信天上掉馅饼,还是出去讨饭吃?”
姜拂衣不愿和他争辩任何道理:“很抱歉,没得选,我出门就带了这一柄剑。再说真有强悍霸道的剑也不能给你,往后那就不是挖坑害人,打杂医馆如此简单的事儿了。”
心剑不是商铺卖剑,一旦售出便与己无关。
不知母亲为何被封印,不能因为她的决策失误,给母亲带来灾劫。
“不要拉到,真以为我想给你。”
听天由命算了,姜拂衣伸手想要拿回来,“此剑只是融了你的灵气,尚未和你真正结契,还可以反悔。”
要心甘情愿的握剑才算。
“既然没得选,我当然要拿了!”漆随梦快步上前,抢在她收剑之前握住剑柄,“温吞就温吞吧,好歹也是把宝剑,总比没有强。”
刚说完,他像是被雷劈了似的,浑身颤抖了一下。
手中沧佑原本闪耀的光华,突然似水一般逆流而上。
从漆随梦握剑的手,顺着他的手臂蜿蜒,接着涌入四肢百骸,等在全身流转过一遍之后,全部汇聚于他的眉心。
姜拂衣知道他正在结剑契,睁大眼睛注视着漆随梦眉心的剑气旋。
只见剑气旋忽大忽小,转动的速度忽快忽慢。
咻!
气旋凝成一柄小小的气剑,剑尖扎入漆随梦的眉心里,消失不见。
姜拂衣眼眸微亮,成了。
岂料下一刻漆随梦身形一晃,向后连着几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剑也脱手而出。
姜拂衣惊了一跳,连忙蹲下来:“你怎么样?”
漆随梦弓起身体,五官挤在一起,表情极是痛苦:“珍、珍珠,我的头好疼,好像要裂开了!”
姜拂衣知道这不是假装,须臾之间,他满头满脸的冷汗。
“我的头……”
漆随梦双手死死捂住两侧太阳穴,在地上直打滚。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坐起身,要死不活地道,“你家的剑果然不温吞,霸道的很,结契还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姜拂衣蹙起眉头,结剑契不该这样。
出了什么岔子?
是自己没铸造成功,一柄残次品?
她将沧佑捡起来仔细检查,没有问题啊。
漆随梦从她手中讨回剑:“那我现在要做什么,练剑?有剑谱没有?”
姜拂衣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告知:“我家的剑没有剑谱,你只需要和沧佑沟通就好。”
漆随梦手腕一转,将剑竖在眼前:“沟通?和剑说话,它会说话?”
姜拂衣无语:“意识沟通。”
漆随梦哪里懂得什么叫做意识沟通,姜拂衣费劲讲了半天,他才闭上眼睛去尝试了。
姜拂衣望一眼剑,又望一眼他,眉心忧虑重重。
铸剑的过程一切顺畅,结剑契时却出了问题,原因是什么?
又过去许久。
藏身的空间突然一阵剧烈晃荡,姜拂衣知道这龟壳撑不了多久了。
幸好漆随梦对于这份晃荡似乎浑然不觉,说明他真入定了,不然以他的性格,早就跳了起来。
再是许久。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