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拔嵩的脸色一变,后背一阵发凉,连忙跪了下来,高声道:“陛下,臣一向对你忠心耿耿,不敢有半点异心啊,还请您明鉴,刚才的话,真的只是出于一片赤诚之心,想要保全您的义气,使得天下英雄来投啊。黑槊虽然狂傲无礼,但他真的没有什么谋逆之心,他一向就是这样的人,您应该清楚。”
拓跋珪恨恨地说道:“难道我还没有你了解黑槊吗?在你来投奔我之前,他就已经是我的生死兄弟了,他什么脾气我最清楚。但就是因为这样,我才非要杀他不可,而且,必须是我亲自动手,必须是杀给天下人看,只有这样,大魏才能安定,百姓才能顺服,明白吗?”
拔拔嵩叹了口气:“臣愚钝,不了解陛下的想法,还请陛下明示。在臣看来,黑槊是你多年的生死兄弟,几次以性命捍卫陛下,这点大魏上下无人不知。这回因为义气而保护兄弟,也是义举,如果因此而杀他,臣只怕以后天下英雄,会因此误会陛下,不来投奔了。”
拓跋珪冷笑道:“是,他是朕的生死兄弟,在朕当初孤身一人,还被刘显追杀时,就抛家舍业来追随我,图的就是一个义气,就象今天,为了几个汉人朋友而不惜对抗朕,也是一个义气。这种义气,让人感动,如果换了是我,那也会恨不得能代黑槊去死呢。”
拔拔嵩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那陛下都这样想,岂不是…………”
拓跋珪突然厉声道:“可是这样一来,河北百姓,一个个都只会认黑槊这种人成为大哥,会去追随他,而视朕是刘显那样的暴虐之主。黑槊如果开了这个头,后面会有无数人跟着去效仿,本身河北就是汉人以前的燕赵之地,注重游侠,重义轻生,慷慨悲歌,和我们草原人的性格很象。崇拜英雄,漠视强权。当初我孤身一人,要对抗强大的独孤部刘显,需要的是这样的英雄好汉来投奔我,可现在我是大魏皇帝,拥有北方和草原,我自己就成了这样的强权君主,难道还能允许有这样的英雄好汉,带头大哥来跟我对抗吗?”
拔拔嵩的喉结动了动,说道:“可是,陛下,黑槊他确实是单纯的义气用事,不象您这样有远大的目标,没你的大志啊,就算放了他,成全他的义名,也无损你的形象吧,反而能留下一个爱惜英雄,顾念旧情的美好名声!”
拓跋珪冷笑道:“名声?我以前就是听了这些汉人儒生的鬼话,要保全一个什么仁义的名声,才会对河北放纵至此,在河北我不派驻大军,也不按草原上那套,每年派兵去征收赋税,更不会时不时地去敲打一下新附的仆从部落,使之听命于我,可是我的仁义换来了什么?换来的是河北百姓,都如清河一样,举郡叛逃,在他们眼里,朕和大魏的将士是外来的侵略者,而不是他们的皇帝。今天有黑槊这样的大哥带头对抗朕,明天,就会有一百个,一千个各种各样的大哥,可能是汉人世家,可能是胡人豪强,来打着保护他们的名义,带着他们与大魏朝廷作对。”
拔拔嵩呆若木鸡,头上开始冒汗,喃喃道:“这个,这个真的可以吗?他们难道不知道陛下的手段,不知道大魏的军威?”
拓跋珪的眼中冷芒一闪:“想想当年我们在草原上的往事吧,灭了独孤部之后,贺兰部又仗着是我的舅舅,开始蠢蠢欲动,他们借着到阴山的机会,庇护跟我们为敌的几个部落,甚至暗中勾结刘卫辰,最后给我出手消灭,就是因为我打击有异心的部落,哪怕是自己母亲的部落都毫不手软,这才让草原上人人心服。黑槊确实可能无心与我为敌,但汉人有句话说得好,叫圣人论迹不论心,他的行为助长了那种与我对抗,与大魏对抗的风气,一个民间的英雄敢于挑战皇帝的权威,那到了这步,他就必须得死了,他的死,得作为朕言出必行,军令如山的象征,永远地震慑大魏境内,无论是草原还是中原的百姓!”
拔拔嵩咬了咬牙:“黑槊是个粗人,不明白这些道理,一时冲动上头,这才与陛下为敌,请让臣这就去劝说他,跟他晓以利害,明天让他当众向陛下服罪,您可以处罚他,鞭打他,甚至把他作为奴隶,只要饶他一条命,就可以…………”
拓跋珪摆了摆手,冷冷地说道:“阿嵩,朕知道你也是个念旧情的人,但现在说这个,已经太晚了,黑槊虽然讲义气,但绝不是你说的无脑冲动之人,实际上他在主动来军中请求逮捕他,一并解送平城之时,就已经想好了结局。而且,以他在军中的威名,不可能说无人相识,那些下层的军吏应该是接受了他的请求,故意为他隐瞒身份,为的就是今天这样见我!”
拔拔嵩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他,他是来故意求死的?”
拓跋珪咬了咬牙:“不错,这才是他的目的,就象汉人那种死谏,他真正想要做的,不是保护那几个汉人,而是如他前面所说的那样,要朕彻底放弃中原,按誓言退回草原,因为,他觉得草原人不适合在中原生存,抢劫一把回去,才是应该的。如果能用自己的一死来逼朕收回成命,退回草原,他就会成为草原人世代相传的英雄。这才是他想要的!”
拔拔嵩猛地一跺脚,恨声道:“这个傻瓜,他就不能好好进谏吗,要用这样的方式?”
拓跋珪冷笑道:“大概他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