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彦之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就去,按你的帅令执行,只是,那向着溃兵射杀的命令,真的不作任何修改吗?”
刘道规不假思索地说道:“如果我前军真的崩溃,而且是敌军追着我军的将士们驱赶,要让败兵反冲中军的话,那你的这两千人马就是防止这种溃兵潮的最后一道大坝,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都要阻止这个溃潮,办法我也只是向你建议,你要是有更好的办法尽可以用,只是,要是完不成任务,让前军的溃兵和你的部下反过来冲乱了中军,那别怪我战后论功过时,翻脸不认人,我刘道规,或者是我之后的继任者,别的本事没有,学诸葛武候挥泪斩马谡的本事,还是有的。”
到彦之的神色凝重,这一刻,他的眼前似乎闪现起了魏顺之的那张披头散发的首级,悬挂在大航城门的景象,吓得他抖了个机伶,连忙说道:“放心,道规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使出所有手段,只为打赢这一战。”
刘道规沉声道:“你放宽心,这命令是我下的,最后由我来负责。而且按我大晋的军法,临阵脱逃,反伤友军的将士,已经不再是兄弟,而是敌人,是冲过来要我们所有人命的,再不是之前的同袍,你只有狠下心肠,才能让更多的兄弟活下来,明白吗?”
到彦之认真地行了个军礼,转身就走,刘道规看着他的身形远去,喃喃地自语道:“但愿,这个布置,真的只是多余。”
帅台西,两里之外,晋军后军。
檀道济安坐在一处帷幕之中,看似这只是个寻常的军帐,外面也没有任何的将帅之旗表明身份,而他就在这里坐着,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一个丈余见方的沙盘,沙盘之上,代表着军力与战马的小棋子,星罗棋布,遍地都是,而周围的军吏们,正根据不停地冲入帐中,汇报军情的斥候们的描述,把这前方的战况,以兵棋的模式,最快,也最直接地呈现在帐中将校们的面前。
一个三十多岁,满脸络腮胡子的黑脸大将,正是檀道济的副将竺灵秀,虽然他的名字很灵秀,但这副尊容,如同一个屠夫样的身才,却是怎么也跟灵秀二字扯不上关系的,他的父亲和叔父,乃是老北府军的两位军将,与北府军宿将孙无终,刘袭等人位列同侪,也因此被桓玄所害,而竺灵秀隐姓埋名,逃入父叔旧部的家中当了一名家仆,一直忍到刘裕建义成功,才重新恢复了身份,投入檀道济的部下,多年来南征北战,屡立军功,一直做到了檀道济的副将,也是荆州军团一个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猛士。
竺灵秀咬着牙,说道:“前方都打成一锅粥了,我们还在这里按兵不动,道规哥究竟还在等什么,还在犹豫什么?”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檀道济:“道济哥,你是后军大将,这六千兄弟,全是听你的号令,只要我们这时候主动出击,横击攻打我军中军的徐道安所部的侧翼,一定可以把这些进攻的妖贼全部击垮,这并不需要多少兵力就能做到,只要给我三千,不,两千,两千人马,我现在就可以出发!”
六七个英武过人的将校们也受了竺灵秀的感染,纷纷请命道:“我也愿去,我愿跟随灵秀哥出击,我愿为先锋出阵!”
在这一片激昂的声音中,檀道济面不改色,抬起头,目光直视竺灵秀的双眼:“那么,灵秀,你来告诉我,在徐道安所部后面,那一万多徐道覆亲率的主力,是想干嘛的?”
竺灵秀有些语塞:“这,这恐怕是来押阵,观望的吧,或者,或者是想在徐道安的部队之后督战吗?”
檀道济平静地说道:“他们前军正在打,中军也在打,四五里长的侧翼一线,可以说是在全线地攻击,但偏偏我们后军这里,没有出现妖贼的一兵一卒,你们觉得这样正常吗?”
竺灵秀咬了咬牙:“这只怕是因为妖贼的兵力也没有绝对的优势,所以想要集中兵力,突破我们的一路,或者,或者是想诱我们离开坚固防线的后军,出现在外面的平原战场之上吧。道济哥,我收回刚才的话,恐怕,恐怕徐道覆这狗贼的后备大军,就是想要对付我们的。”
檀道济叹了口气:“如果妖贼想要集中兵力,那徐道覆应该是吃掉我们前军才是,要是他想猛攻我们的中军,最好的办法是绕一万人马到我们的南侧,然后相对突击,两面夹击我们的中军,为了牵制我们前军和后军的支援,他们应该是出动偏师,以为疑兵,作出猛攻我们前军和后军的样子,让我们不敢支援才是,但现在,他们这样打,显然否定了这两种可能,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击溃我们的前军,引得前军溃兵,反冲中军!”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斥候匆匆地奔进了帐内,他的手中拿着一枚令箭,可不正是中军主帅刘道规的帅令?
而这个斥候的声音也带着急促的喘息之声响起:“大帅有令,请后军檀将军速速派出两千援军,增援中军,令到即发。檀将军本人仍需固守后军本阵,不可轻动。”
檀道济站起身,上前迅速地接过了这枚帅令,对着这个站起身的斥候说道:“请马上回复刘大帅,两千人马,现在就出发,荡寇将军徐人杰何在?”
一个二十多岁的骁勇壮士越列而出,沉声道:“末将徐人杰在此,听候檀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