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司荼清醒过来,不敢耽误,立马拖着伤重的身体去找沈折忧。
他现在的状态比起司荼好不到哪里去。
整条手臂中了寒霜之毒,彻底坏死,医仙无力回天,只能选择截断保命。
虽然痛失手臂,沈折忧却并未表现出太大的不甘。
他平静地坐在床上敷药,脸上除了苍白便是漠然。
当司荼趁着夜色仓皇跑到他屋里时,沈折忧明显不赞同地皱了下眉。
为了避嫌,司荼来之前还叫上了月竹清。
门也敞开着,刚好能让外面的人看到屋内情况。见外面还站着一道身影,他的脸色这才好看些。
“好些了?”
沈折忧的语气中听不出几分由衷的关心,更像是顺势一问。
老实说两人间的关系不似外界看来那样熟络。
沈折忧是天门大弟子,负责教导师兄弟们剑术,司荼幼年时也崇拜过他,时日久了又觉得这人过度无趣了些,日常除了修行便是规训他们。
但是比起神域其他上神,沈折忧对她不亲近,但也不鄙夷。
司荼不确定沈折忧会不会帮自己,想到寂珩玉的话,她决定试上一试。
司荼上前两步,犹豫许久,撩起裙摆在他面前跪下。
面色无波的男人总算有了一丝松动。
“阿荼?”
司荼向来骄傲跋扈,他不习惯她这般低伏的模样。
司荼虽说是跪着,脊背依旧笔挺如初,她本想着多挤点眼泪出来,结果尝试半天别说眼泪,就连委屈的样子也做不出来。
“师兄,你要帮我。”
沈折忧一阵头疼:“你先起来。”
司荼满是任性:“你先帮我,我再起来。”
沈折忧无奈叹气,“我帮你,你起来。”
她就当他是答应了,非但起来了,还顺便搬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了他面前。
司荼迫不及待地控诉起他来:“寂珩玉今日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我若真的嫁到归墟,怕是都活不到明年开春。我人微言轻,不比师兄你在神域那边的分量。”司荼说着,胸腔跟着闷住一口气,“不出意外,神域怕是马上会派人来带我回去,想强行将此事压下去,再神不知鬼不觉将我嫁到这边……”
沈折忧皱眉:“你不该这样想。”
谈话间,外面突然传来动静。
月竹清走到门前:“神域派人来了。”她看了眼司荼,“是来找神女的。”
沈折忧陷入沉默。
“寂珩玉杀了天门这么多师兄弟,师兄真的就想让此事就此瞒下?”
司荼没再多说一句,沉着脸走出了别苑。
窗外月影深深,沈折忧抚着空荡荡的袖子,深深叹气。
他原本猜测这场意外可能是两人合谋,可很快就被沈折忧否决。
如果真是如此,寂珩玉大可不必断他手臂遭神域痛恨;司荼虽然品性顽劣,也不会由着寂珩玉杀死那么多同门,更不会半夜前来哀求。
业障真有如此可怕吗?
想到寂珩玉那双失控的眸子,沈折忧内心叹气,轻轻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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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群仙宴。
八方仙人齐聚神域明霄大殿。
这座坐落于九重天之上的神殿常年缠裹着辉光,神龙驻守,瑞气万丈。正中为迎天门,琉玉造就,轩俊壮丽。两边神兵把守,再通过那笼入仙光的朝云廊,便是明霄神殿。
“南山上仙到!”
“屈北海云川真君到!”
“霖天上仙到!”
“雪神到!”
众仙陆续造访,三三两两走在一道,交谈甚欢。
“归墟海天衡仙君到!”
此名一出,聚集在朝云廊上的众仙家顿时沉隐一瞬。
“听说两日前天衡君业障发作,伤及不少天门子弟,就连神女也不幸中伤。”这事儿被隐藏得极好,然而依旧有口风泄露。
提及此事,仙家的语气多半是调侃为多。
寂珩玉不是正经修炼成仙的仙人,仗着一滴万法之血脱胎换骨,飞升仙班。各仙表面与他是同僚,实则提及这个名字,多为不屑。
所有人都知道他和神女有婚约,然而这个婚约在旁人看来也是场笑话。
一个是夔蛇所化的上仙;一个流着罪神的血液,二人结合,可不笑人?就是不知这事要如何收场。
要是神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身为仙人自然说不得什么;要是想计较,他们自然要向着神域讨寂珩玉一笔。
总之如何站队,就看神域是如何的态度。
“这群仙宴,怕是有热闹可看了。”
说话间,一道身影款款而来。
来人身形落阔,银白仙袍滚着云纹,内绣金边,行走间袖摆如云,头戴琉璃玉冠,面容冷清,与这仙山云景颇为相衬。
都说寂珩玉业障发作活不过几年,如今看他步履从容,脊背挺拔如松,倒不像是将死之人该有的气势。
瞧不起归瞧不起,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
一群仙人堆笑迎上:“许久不见了,天衡君近来可好?”
寂珩玉停下步伐,余光一扫而过:“你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