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被定格,浓重的阴霾因为那个人的到来而散去。
蝶一样的羽翼拖垂在他的脚边,少年歪了歪头,柔软微长的黑发倾斜而下,一对毛茸茸的白色细长绒条从他的发间露出,服帖地圈在他的发间。
他的肤色很白,细瓷一般,没有任何瑕疵,宽松的病号服挂在他的身上,衬得他异常纤瘦,带着不属于人类的空灵与美丽。
姜栩?
不,那不是
在触及到少年眼底的冰冷后,谢云清陡然反应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怪物反而先一步收回了自己尖利的跗肢,不是突发善心想要放过他,而是源于更深层次的恐惧。
猎手之间也有等级区分,低级者向高级上位者俯首称臣,以祈求一线生机。
怪物面朝向门外的少年,摩擦鞘翅后压低了身体,这是它们之间最典型的示弱动作。
歪着头的少年突然弯起唇角笑了笑,他很好看,几乎可以用漂亮来形容,那是已经超出性别范畴的美,就算是怪物也无法拒绝,哪怕它们对于美的定义与人类不太一样。
怪物抖了起来,真的很好笑,谢云清居然从一头怪物的脸上看到了具象化的恐惧,它在害怕门外的人,仿佛那不是什么美少年,而是即将夺它性命的煞星。
这头刚刚转化不久的怪物脑仁很小,等级也不够高,完全只是靠本能在杀戮与摄食,少年看它的眼神犹如在看一团烂到不能再烂的垃圾。
嫌恶且高傲,但他的确有这个资格。
少年浅色的眼睛看向地上的人类,他狼狈极了,浑身都是伤,最严重的地方还在往外渗血。
Omega蔚蓝的眼睛已经开始失焦,这种情况下,他却并没有选择呼救,而是执拗地看向门外的人。
他在等,失血过多的人向少年抬起手,染血的指尖触目惊心。
谢云清已经有些撑不住,他的意识在慢慢消失,在看到那个人完好无损后的庆幸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不甘,少年的眼睛太空了,什么都没有,当然也没有他。
但偏偏谢云清是个贪心的人,他并不在乎少年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为了他。
谢云清抬着的手最后还是落了下去,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昏迷后,一只雪白的足踝出现在了他的手旁,蝴蝶最后还是为他停下了脚步,只是很可惜,昏迷中的谢云清看不到这一幕。
少年蹲下身,烟霞般绚丽的羽翼铺陈在他身畔。
他轻轻摸了摸谢云清的手背,他的手真的好冰,少年望着自己沾染了血迹的指尖,眼前的人类可能快要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个认知出现,无端的烦躁感突然袭来,少年发间的那对细长绒条抖了抖,那是他不高兴时的表现。
好烦,一个人类而已,死就死了,他为什么要不高兴?
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怪物将身体伏得更低,那么大的块头,硬生生将自己贴到了地板上。
怪物当然想不通,自己只是猎杀了一个人类,祂却这样生气。
“滚开。”
少年瞥了旁边的怪物一眼,浅色的眼睛里收起了所有情绪,只剩下无尽的寒意。
得到了指令,怪物连滚带爬地直接撞碎玻璃逃了出去,就算是最低级的怪物也知道保命最重要。
夜风从窗户的破口中灌了进来,少年的发被风拂开,他抬头看向外面,夜色里,几双棕黄色的复眼盯紧了这里,鞘翅的摩擦声接连不断,低级种害怕的少年正是它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有麻烦的东西要过来了。”
少年低下头,用羽翼尖端戳了戳人类的脸颊。
半蝶化的少年头顶的触角又垂了下去,远远看着就像一对戴在发间的特殊发饰。
谢云清对也不对的,祂是姜栩,但同时也不是。
属于人类的那一面被压倒,现在的祂和过去并不能等同。
祂放走冒犯祂的怪物不是因为仁慈,只是单单讨厌弄脏自己的翅膀罢了。
夜还很长,在黎明到来之前,人类与怪物的厮杀已经见了分晓。
这片建筑已经彻底沦为怪物的猎场,活人的气息越来越淡,走廊里到处都是游荡的猎杀者。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下属缩在角落里,他的身边躺着的是断了一条手臂的队长,男人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他们刚刚差点就丢了命,只是断了一条胳膊,现在的情况已经算是不错了。
帝国的医疗手段很先进,只要及时出去,断掉的胳膊还有生机,但前提是,他们被人找到的时候还活着,而不是已经进了怪物的肚子。
下属毕竟年纪不大,见到活人被杀死分食的场面当然扛不住,如果不是队长及时帮了他一把,他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声音小点,你想把它们引过来?”
队长开始后悔今天的决定,他的手边是已经空了的枪,怪物太多了,光靠他一个人哪里杀得完,他苦笑着捂住自己的伤口,人没见到,现在小命都要搭进去了。
他们已经彻底和外界失去了联系,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外面的人早些发现这里的不对劲,不然对上那些东西,他们都只有等死的份。
“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