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春院内,沈微慈夜里睡的并不安稳。
她又梦见了一场大雪,她蹲在西屋前烧炉子煎药,可是那药怎么煎都是白水,有人的声音在她耳边一遍遍说:“没用的,你娘亲就快死了。”
她捂着耳朵喊回去:“我娘亲才不会死。”
“我娘亲才不会死!”
捂住耳朵并不能捂住那道恼人的声音,他依旧在她耳边喊:“你的娘亲快要死了。”
“你很快就没娘了。”
沈微慈努力想要看清是谁在说话,她跑去院子里仰头看着天上白茫茫洒下来的雪,一低头面前却忽然露出一张正狞笑的脸来。
沈微慈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她茫然的看着面前的锦被,颤抖的心跳仍旧噗噗直跳着,那张脸一直也忘不掉。
又长长吐出一口气,她疲惫的闭上眼睛。
宋璋坐在床边静静看着沈微慈蜷缩成一团的背影,乌黑的长发柔顺乖巧的垂下来,也只有她身上温和的淡香,能让他想要这么心猿意马的主动靠近一个女人。
他眼神落到她颤抖的睫毛上,显然睡的并不好,那眼下的阴影带着疲惫,不然她刚才就能发现他了。
宋璋将安神香从沈微慈面前轻轻带过,没一会儿睡得并不安稳的人就睡得更沉了些。
他低头看着沈微慈月白领子上的血迹,虽只斑驳几滴,但在见惯血腥的宋璋的眼里,头一回觉得这血色刺眼。
又躬身去看沈微慈的脸,常含雨意云情的脸,宋璋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她有些动了心。
他看她乌发间露出的一点耳垂,规整领口下的一丝风情,还有那饱满的唇畔,无一不在引诱他。
修长手指微微抖了下,抚在她软滑的脸颊上,薄唇打算靠近,身下的人却动了动,黛眉微蹙,像是不舒服。
宋璋觉得自己现在是乘人之危,沈微慈都呕了血,他脑子里竟全是旖旎画面,甚至还想将手指伸进被子里,感受她身上的暖香。
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大半烛光,他收回手指,深吸一口气。
一想到沈微慈与章元衡来往的那些信,他再想起来,一封都见不得。
他掐了自己那些心思,他宋璋还沦不到要低三下四去主动讨好一个女人的时候。
更没有必要去争一个只知攀高枝的女人。
身子从床沿上站起来,却又没舍得再往沈微慈身上看。
他大半夜急冲冲回来,不也是为了看她么。
即便两人不说一句话,他余光见着她安安静静的身子,心里就有一丝的安心。
步子顿了下,宋璋吐出一口酒气,又坐在了床沿。
他沉默的看着人,仍旧想不明白自己对沈微慈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
目光又落在沈微慈手指上,他拿了过来,手指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目光掠过放在床头的白色瓷瓶,他拿了过来,又为她上了药。
他手指抚过她的发丝,眼神微微深了深。
宋璋走的时候,紫色官袍掠过烛台,灯火轻轻一摇晃,一如他来的悄无声息,走的时候也丝毫不留痕迹。
鸣鹤在外头等着宋璋,夜色里,灯笼下,他看着将军神情寂寂从临春院出来,从来冷酷的眸子里竟有少许柔情。
但那更像是融了雪的春,一闪而过。
紫衣猎猎,丰神俊秀,仅仅只需打马瞟过一眼,就有无数女子扑过来,鸣鹤觉得将军要真喜欢三姑娘,大不了拉下脸示个好,说不定人也能喜欢将军呢?
宋璋冷着脸见鸣鹤欲言又止的样子,又看了眼临春院低声道:“明早儿我要知道临春院出了什么事,再将林医正请来,让他好好给我看人怎么了,看不好那他也别在太医院呆了。”
宋璋说完这话,这才往院子走,独留鸣鹤长叹。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鸣鹤就进来将打听到的给宋璋说。
“说是昨天张廷义带媒人来提亲了,二房的打算将三姑娘嫁给张廷义当续弦,叫三姑娘过去的时候,开始还好好的问了安,结果一坐下就呕血了,当时人就晕了过去。”
“也请了郎中来看,郎中诊脉说是积郁成疾,又心气衰,血随气涌,就呕血了。”
说罢他啧啧两声:“外头谁不知道张家的就是个火坑,二房倒好,还把女儿往火坑里送,虽说是个不怎么得宠的,但也不至于这样糟蹋,真可惜了三姑娘容貌才情,配那样一个老东西,能不呕血?”
“现在府里上下都在私底下传三姑娘本有中意郎君,也马上定亲了,二房的却为了卖女求荣,生生拆了姻缘,连老太太也一并说了,说她面慈心不慈,全是她一手办的。”
“再有我还听说昨日章府的应该也要来提亲的,不知怎么的又没来,不过这事没人传,是我找二院的人好说歹说才问到的。”
“这么一想,幸好没来,不然就全乱套了。”
宋璋长身玉立的立在屏风前,身前丫头正跪着给他带护腕,听罢鸣鹤的话眉头一皱,脸色沉下来:“伯爵府家的来提亲了?”
鸣鹤想着刚才说了那么多,怎么就只听了这一句。
他忙回:“属下是这么打听到的,但后头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