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谁改变了谁,但这顿忽悠,总算是将危机暂时压了下去,迫于压力,贺老六乖乖交钱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剩下就是如何处理这些蕨菜了。指望贺老六把所有损失都承担下来是几乎不可能的,只能是自己想办法。
为了把损失降到最低,他顾不上休息,简单包扎了下伤口,便带着几个年轻人连夜把蕨菜收拾了出来,并将被烧塌的屋顶铺上了苫布,等忙完了一切,天都快亮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办公室,正打算歇口气,却发现桌子上放着些稿纸,拿起来一瞧,原来是篇文章,标题是《老爷岭的历史源考》,署名张铭澜。通篇是钢笔手写,字体苍劲有力。
想不到邋里邋遢的张大鼻子居然叫张铭澜,这名字倒是蛮雅致的,他不由得微微一笑。
累得浑身跟散了架子似的,实在无心细看,本来打算先收起来,等歇过乏再说,可无意中扫了一眼,便被内容吸引住了。
虽然是学术型文章,但丝毫不艰涩难懂,遣词造句,朴实无华,严谨准确。文章引用大量史料,将老爷岭地区从东汉末年一直到唐明清的历史沿革进行了详细的考证。
原来,老爷岭汉代名为兀骨山,这个名字一直沿用至唐初,当时这一带是古高句丽政权的势力范围,如今的黄岭县叫做大行城,有重兵把守。唐高宗年间,名将李勣与左武卫大将军薛仁贵率军至此,与守军鏖战,斩杀高丽军三万余人,追击二百余里,最终攻破平壤,灭亡高句丽。
其中以兀骨山一战最为惨烈。
高句丽军队据险而守,唐军久攻不下,损失惨重,当时狂风大作,天昏地暗,高句丽军倾巢而出,将薛仁贵团团围住,危难之际,关公突然显圣,顿时乌云散尽,狂风倒吹,而李勣的援兵也正好赶到,与薛仁贵会师于兀骨山下,唐军士气大振,全歼守敌,并乘胜一举攻克了大行城。这场战役,在正史中有明确记载,史称兀骨岭大捷。
而关于关帝显圣的事,大多出于唐人笔记,史料并不可考。
然而,张大鼻子却从破败的关帝庙中发现了线索,经过多年研究,最终在附近一家村民的猪圈里,找到了当年修建关帝庙时候留下的石碑。
可惜的是,千年的时光让碑文的字迹模糊不清,而且石碑也被毁成了三截,其中一截至今尚未找到。尽管如此,残缺的碑文仍旧可以证明这段传奇的历史。
根据碑文记载,唐军灭高句丽后,凯旋而归,行至兀骨岭,李勣率薛仁贵以及众多将领登山祭拜关帝,并出资建造了一座关帝庙,并立碑为证,将兀骨岭改名为关老爷山。
同时,他还在老爷岭一带发现了大量古代军事遗迹,都做了详细的考证和标注。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不知不觉之间,关老爷山被叫成了老爷岭,而那段历史的荣光也被时间所湮没,以至于现在无人知晓了。
文章的最后,还详细列举了所有史料的出处,并附古今地图以对照,另外,那残缺的碑文也被记录下来。
看完文章,林海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黄岭有很多民间传说,大多与评书《薛仁贵东征》有关,读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在图书馆里,还翻看过清代光绪年间和民国时期的县志,县志中对黄岭县的由来也没有做过多的记载,只说是从明末开始,中央政府在此设立卫所。可张大鼻子的这篇文章,却将黄岭县的历史推至唐朝,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赞叹之余,关帝庙的故事更是引发了他的遐想。
两年前,林海曾经参加过省委组织的一次经济会议,会议议题之一,就是如何让文化促进经济发展,也就是当下比较时髦的提法,文化搭台,经济唱戏。
当时专家讲了个非常生动的例子。
临省某县的经济很落后,当地政府绞尽脑汁,始终收效甚微,后来发现,辖区境内有一座庙宇的香火很盛,所供奉的菩萨也很奇特。
菩萨的雕像,大多端庄慈祥,可那座庙中所供奉的菩萨,却是微微歪着头,慈祥之中,还带着几分俏皮。
这可不是质量问题,而是有原因的。
据说是当年菩萨的金身塑像太高了,无法请进寺庙大殿,于是有人无意中嘀咕了句,要是菩萨能歪下头就好了,哪知话音刚落,菩萨真就歪了头,众人大惊,纷纷伏地叩拜,然后齐心合力,小心翼翼的将菩萨的金身请进了大殿。
菩萨会歪头的消息一经传出,信众纷至沓来,各种灵验不断,名气越来越大了。
这种传说的真实性当然无法考证,但当地政府以此为契机,不仅对寺庙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和修缮,还将歪脖菩萨的故事大力渲染推广,并从佛学经典中找出了理论依据,几年的时间,便将本地打造成了佛教旅游的圣地,最红火的时候,每天来朝拜的信众和游客有十多万人,旅游业带动了第三产业,第三产业红火了,地价房价自然就上去了,经济得以快速发展。
相比之下,关老爷在民间的受崇拜程度丝毫不亚于菩萨。关公不仅代表忠诚和正义,还是财神爷之一,释道儒三教都推崇备至。平民百姓也好,达官显贵也罢,无不顶礼膜拜,如果把这段历史和传说渲染加工,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