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怎么样的忏悔,怎么样的“补偿”,最后停留在的,也是他对她的要求——撤诉。
夏苒苒的眼睛有些模糊,眼前忽然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向前踉跄了两步,一旁的陆司白急忙扶住了她,“苒苒,你没事吧?”
夏苒苒站了许久,眼神才又终于恢复了清明。
她声音沙哑的对陆司白说:“师兄,你扶着我去坐一会儿。”
陆司白扶着夏苒苒,却并没有再经过夏海建回到他的办公室,而是上了电梯。
电梯门,渐渐地关上,她还能听见夏梦诗的叫嚷声:“夏苒苒!你还有没有心啊!你让爸爸为你下跪你都没有一句话!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为人女儿的……”
电梯门关上,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陆司白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夏苒苒苍白的面色,没有开口。
他带着夏苒苒去了楼上病房的单独贵宾休息室内,扶着她坐下来,才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转身去给她倒热水。
他端着一杯热水走过来,“这里没玻璃杯,你就先用一次性杯子吧。”
夏苒苒双肘放在桌上,看向墙边的眼神,很暗淡无神。
陆司白拉过她的手,把水杯放到了她的手中。
他触碰到夏苒苒的手,竟然这样的冰
冷!
“苒苒,你先喝点热水。”
夏苒苒依然是没有什么动作。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已经凝滞了一样。
病房里很安静,墙面上挂着的,又是静音的电子钟,此时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司白才听见夏苒苒的嗓音,有点沙哑突兀的响在了房间内。
“师兄,如果是你呢?”
她的嗓音很暗很哑,就好似是在沙漠中干渴了十几天的旅人一样。
陆司白看着她的眼睛。
一片朦胧模糊,完全没有了以往的那种玲珑剔透,黑白分明。
“如果你问我,我父母永远不会把我逼到需要做这种抉择的地步。”
夏苒苒忽然明白了。
陆司白这是在告诉她,这是她的的抉择。
陆司白和她的生活,本就不同。
他有美满幸福的家庭,有严父慈母,有十分正常且温馨的成长环境。
而她呢?
年幼丧母,父亲离心,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双胞胎,却有一个是死胎。
她的眼神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来,她歪着头看着陆司白。
“这个世界都对我这样残忍,怎么能奢求我能回报以善良呢?”夏苒苒自嘲的笑了笑,“我对一个计划杀死我的杀人犯,我没有
办法报以任何怜悯和善念。”
她对朱美玲和夏梦诗的善念,早就喂了这两只狗了。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她就转身进了洗手间。
陆司白有点担心,想要跟过去,但是想想,这件事情,最终拿主意的只能是夏苒苒。
任何人都没有办法代替她做抉择。
过了有十分钟,洗手间里面哗啦啦的水声才终于停止了。
陆司白抬起头来,就看见洗手间的门从里面打开,夏苒苒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的眼睛红红的,鼻头也是红红的。
陆司白递给她纸巾,“哭了?”
“冷的。”
夏苒苒接过陆司白的纸巾,使劲儿擤了擤鼻涕,“你要是用冷水冲洗十分钟的脸,你也红。”
她把纸巾丢到垃圾桶里,“师兄,你买的饭菜呢?饿死我了,我要吃饭。”
陆司白说:“你等两分钟,都放凉了,我用微波炉热一下。”
夏苒苒这次奇怪道:“这里还有微波炉?”
“当然有,”陆司白说,“这是贵宾区。”
夏苒苒噘了噘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住一次这种贵宾区。”
叮的一声,陆司白带着隔热手套把微波炉里热的东西拿出来,“但愿你一辈子都不会住这种地方。”
夏苒苒说:“我注定跟医院打交道,这辈子恐怕都要在这种地方了,不光我,还有你呢。”
夏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啊,师兄你真是有先见之明,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特别馋烧烤啊。”
陆司白看着夏苒苒吃东西的模样,很开心,看起来食欲不错。
他陪着她吃了点东西,又开心的聊天南海北。
吃了饭,夏苒苒打了个嗝。
“我觉得今晚这一顿,能让我长三斤肉了。”
“就算是再长三十斤,你也不胖。”陆司白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营养师,见多了那种瘦骨嶙峋却还要嚷嚷着减肥,最终让自己患上了厌食症的女生,说起来头头是道。
夏苒苒撇了撇嘴,“师兄,你别说的我再有心理阴影了。”
她站起身来,“吃饱喝足了,走咯,去干正事。”
陆司白把外卖包装袋拎起来,拿出去扔到了外面的垃圾桶里面。
“下楼?”
“嗯。”
陆司白知道,她要去的是朱美玲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