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帘栊是个开间,再往里走就是魏氏的卧房,白日里趟栊自是打开着的,一进去就看得见里头光景。
“镜子在这边。”
丫鬟在前引路,顺道打起了帘子。
陆珈走进去,顺路一番打探下来,其中奢华自不必言,此外字画古董一样不少,与外间贯穿始终。
整个屋子除了透出一股毫不相宜的风雅之外,竟也看不出什么别的破绽。
但是这一屋子的做作,就已经算得上是破绽了。
“这是干净的篦子抿子,姑娘用吧。”
丫鬟双手奉来了妆奁。
陆珈接在手上,东西自然都是好的,但也不罕见。里头的梳子篦子头油一应俱全,不算全新,但一点儿味道也没有,一看就是仔细洗干净,给客人备用的。
但魏氏是个寡妇,蒋家又不需要她出面应酬,等于他平日管好自己就够了,她如何会有客人到来?
就算也有,又哪里会像她今日这般,碰巧就需要梳头?
除非,她这里的确有客人!
“奴婢给姑娘帮忙。”
丫鬟要上手来替她拆发髻,陆珈道:“老太太平日也不出去逛逛?成日家待在屋里岂不无聊?”
“初一十五总归是要去庙里上香的,天色好的时候,偶尔也会出去走走。”
陆珈笑道:“一个人逛着倒也没意思。”
丫鬟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却又闭上了。
陆珈在镜子里瞅了她两眼,然后扭头:“你是老太太的人,岂敢劳驾你?我有丫鬟在外头,你可方便去帮我喊她们进来?”
丫鬟颌首。
陆珈望着她离去,瞅一眼魏氏的卧床,下唇一咬飞快走到床前,迅速瞅了几眼,然后伸手探进了枕下。
枕下无物。
再探到被单底下,也空荡平坦一片。
陆珈顿下来。
如果魏氏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样,那这屋里肯定会有马脚。这书画古董都送进来这么多了,这番往来肯定已经有不短的时间,那么对方遗留下来几件物事太正常了。
她飞快的把床铺抹平,又飞快地环顾四处。
青荷拂晓就在外头,知道自己突然提出要梳头,她们肯定会想办法拖延片刻,但必然也拖不了多久,有三五句话的功夫已了不起。
到底哪个地方才有可能藏匿呢?
看完一圈之后她目光又落回妆台之上,妆台的旁侧便是一扇窗户,窗户下方又是一张书案。
书案之上有笔有纸,她走过去,只见纸上干干净净,一边的痰盂里也连一张废纸都没有。只有碧玉笔架下挂的几支笔残留着书写过的痕迹。
她目光扫过了这些笔,正打算寻找下一个目标,却又突然把目光急速的转了回去!
她迅速从中取下了两支笔——
“陆姑娘,她们来了。”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 。请牢记。 丫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陆珈努力压住砰砰直跳的心,从容把笔放了回去,镇定转过身来:“怎么才进来?够磨蹭的。”
丫鬟看了一眼笔架,赔笑道:“是奴婢笨手笨脚,她们二位在隔壁屋里暖身子,奴婢去传话的时候,这二位起来得急,把茶洒了,姑娘勿怪。”
陆珈漫不经心坐下:“快来吧,别让婶子在外头等的久了。”
……
魏氏打起精神招待了一顿饭,饭后又喝了茶,好歹是把这两尊神给打发走了。
陆珈她们前脚出门,魏氏后脚就在炕上歪了下来。
“往年都是打发他们管家过来送礼,今年怎么又换了心思?她换谁不好,偏偏换了这丫头过来,这不是成心折腾我嘛!”
丫鬟端着茶上前,面上有些忧虑:“太太,先前陆大小姐在屋里抿头发的时候,也不知发现了什么不曾?”
魏氏在陆家这边当得起老太太,在蒋家这边因为长房二房都还当着家,因此却还是太太。
听到此处魏氏顿了一下,皱皱眉头看向她:“她能发现什么?我这里,有什么能让人发现的?”
丫鬟咬着唇,上前两步,弯腰压低了声音:“奴婢看到大小姐先前拿起了书案上的笔。”
魏氏这下是真怔住了,她撑身坐了起来:“她看笔,她看笔做什么?”
丫鬟摇头:“不知她是随意拿起来看看,还是其他意思?总之奴婢是亲眼看到她拿在手上。”
魏氏一骨碌下了地,走到书案前,把笔架下的五六支笔全部拿在手上,一一仔细看过一轮,又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把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就算看过,也不可能辨得出来。”
“奴婢也是这么想,”丫鬟连忙讨好的道,“就是看姑娘先前拿在手上,生怕出岔子,特意告诉太太一声。”
魏氏又悠然地回到炕上坐下:“这些东西,若不是正经接触过的,根本看不出来是谁用过。
“更别说她离家十来年,才回来几日?别说她文墨不通,就算是精通,也不可能凭这几支笔看得出来什么。
“不要这么草木皆兵,如此反倒落下痕迹了。”
丫鬟颌首:“太太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