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赏给舒禾的官邸,在崇义坊的封平街上。
从宫中回去之后,她就让南起宣风他们帮她搬家了。
她的东西本来是不多的,本以为一趟就搬完了。可后来百里墨卿又雇了三辆马车,带她去了舒府。
之前从珍品阁买的那些东西,还都在舒府的库房里放着呢!
他说,既然现在她有自己的府邸了,那就把属于她的东西都搬走。
过几日迎亲出嫁的时候,她就可以直接从浈禾将军府走。
到了舒府,舒禾正好和舒元清碰上。
他是回来看舒元宝的。
如今的舒府,也就只剩一个舒元宝,天天在府中醉生梦死了。
母亲死了,父亲失踪了,姐姐也走了,府上的下人也都树倒猢狲散,都跑光了。
至于他的两个哥哥,也都不管他了,他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直到今天,舒元清想起了他,回来看他,他才像彻底绷不住了,哭得像个绝望无助的孩子一样。
当舒禾和百里墨卿进入舒府的时候,舒元宝红着眼站在舒元清身后,头不敢抬,眼睛也不敢与舒禾他们对视。
他像个浑身充满恐惧,处处不安的惊鸟一样,一副随时都会从瘦弱的树枝上摔下来的样子。
舒元清看着舒禾,眼中有愧疚,也有心虚,“元宝他还小……”
虽然舒元宝是关慧芝的儿子,但舒元宝从小被全家人宠爱着长大,并没有接触过太多阴私肮脏的事,因此,他的品行并不算恶劣。
要不是后面被舒元起带得老往青楼跑,他应该更单纯天真些才是的。
舒禾看着他,面色毫无波澜,问道,“所以呢?”
“阿禾,他毕竟是我们的亲弟弟,他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
“看在他从未欺凌过你的份上,你能不能……”
“能不能别迁怒他?”舒禾出声,将舒元清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舒元清盯着她的面容,那张倾城绝色,与记忆中的母亲有着几分相似的脸,他忽然没有勇气回应她的话了。
他微微低着头,那只空落落的衣袖,轻轻晃动着,让舒禾的眼睛有些酸疼。
“我舒禾恩怨分明,不会干不出什么‘连坐’这种没人性的事的。”
“舒元清,即便你从来没有正视过我的存在,但你也不必如此看轻我!”
听了这话,舒元清愕然,愣在当场。
他,他没有这个意思!
“今天我回来,只是要拿走我自己的东西而已!”
她抬眼,目光从这个并不怎么熟悉的院子里,环顾而过,眼中升起讽刺,“今天之后,我与舒家,再无瓜葛!”
“阿,阿禾!!”
舒元清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在她转身之际,伸手拉住了她。
“阿禾,为什么?”
“你,你不要我这个大哥了吗?”
他还以为,上次母亲迁坟之事后,她原谅了他,接受了他,可为什么现在却……
难道,是因为他为元宝求情,所以她不开心了,失望了?
舒禾看着他,淡淡问道,“你觉得我应该原谅你吗?”
这话,让舒元清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应该吗?
当然不应该。
他对她,从来没尽到过一个做大哥的责任。此时,她荣耀加身,身边也已经有了最强大的人保护,她还有什么必要原谅他?接受他?
更何况,他如今已是半残之身,又何必要去拖累她?
舒禾看见了他眼中的失落和怅惘,眸光闪烁,一丝不忍划过。
她转身,想要离开,可踏出去的步子,又停了下来。
“你如果不想舒元起死的话,就想办法把他从九皇子府中拎回来!”
舒元清瞳孔震惊,“你说什么?他,怎么会在九皇子府上?”
舒禾微微侧头,看着他,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这京都,已经没什么值得你们留恋的了,早早收拾收拾,离开吧!”
说完,她便带着南起等人往库房方向去了。
百里墨卿没走,站在原地,望着舒禾离开的背影,无奈叹息。
这女人,这脾气,这性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无奈!
等舒禾的身影完全消失,百里墨卿才对舒元清开口。
“景山的事,你们舒家其实是有功的。”
不管是暗中报信的舒元起,还是顶着残废之身,拼了命也要跟柳家一起冲锋陷阵的舒元清,其实都应该得到嘉奖的。
“不过,本王并未向父皇为你请功,你可有怨言?”
舒元清微微弓着身,刚想拱手,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完成那个动作了。
收敛情绪,他低声道:“末将不曾有任何怨言!”
百里墨卿点点头,神情略显温和,“没有就好。”
“柳鲲老将军不久后,就要回安州疗养了。你舅舅和几个表兄弟,也都要入军营了,本王觉得,两位老人的身边,应该还是需要两个孩子侍奉左右的。”
舒元清猛地抬头,脸上尽是愕然和不安。
“王爷,您,您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