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纵带着豹韬卫走水路,元稚明面上已跟他和离,怕被他手下撞见,因此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船舱里。
连日憋闷,加上晕船,折磨得她瘦了一大圈。
萧纵不忍心,找同船妇人买了个面衣,趁天黑拿给她。元稚戴好之后,男人拉着她的手,提出带她去甲板吹吹风。
“让你属下看到就糟了,我自己去吧。”
元稚避嫌道。
萧纵牵起她的手,“我把他们支开了,今夜没人打扰我们,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甬道,路过窦昭的屋子,听到一阵吵闹声,像是在玩牌。
元稚会心一笑,“这就是你的办法?”
男人和她十指相扣,“平日里他们可没这个待遇,都是托了你的福。这帮猢狲,不闹到早上不会歇。今夜,我们有好几个时辰独处。”
“这可不像信想出来的招数,萧公子,蓄谋已久啊!”
“冤枉。”他声腔带着笑意,“白水鉴心,天地可证。”
元稚哼了一声,一路小跑,拽着他到了船头。她深吸一口气,顿觉舒服很多,只是天水黑黢黢一片,看着有些吓人。
“怕吗?”男人问。
她点点头,“有一点。”
萧纵打怀里掏出一包粉末,单手撕开,从上方撒下去。粉末随风飞扬,像一颗颗遥远的星子,短暂闪烁后,飘落水中。
“现在呢?”
“不怕了。”元稚问:“这是什么?怎么还会发光?”
萧纵勾唇,“萤石粉,豹韬卫用来追踪犯人的小玩意儿。”
“这东西不错,还有多的吗,给我一包!”
萧纵拿出一包,掖进她腰封里,“我公务在身,不能时常看顾你,若遇危险,就把这个扬出去。我循着踪迹,一定可以找到你。”
元稚望着他,“万一我给你惹麻烦,拖你后腿,你会不会后悔带我出来?”
“不会。”
“为什么?”
他笑笑,“因为……你不是麻烦,也不是累赘,而是我喜欢的人。真出了事,我只会怪自己没保护好你,怎么怨到你身上?”
月亮伴着温柔的低语坠入湖心,一对璧人紧紧相拥,誓将红尘踏尽,同行至地老天荒。
大半个月后,众人抵达硕州,萧纵根据从冯权那儿得到的线索,带人去麓云观。
老道长给他们倒了茶,听说疯居士是盛京大官之后,他吃了一惊,将捡到褚侠的经过娓娓道来。
了解过后,萧纵没发现特别之处,又赶往褚侠落水之处调查。
这一查,让他发现了端倪。
从当时呈报的水深、流速来看,褚侠早该漂到了麓云观,然而老道长救起褚侠的时间,却比测算的晚了整整四个时辰。要么褚侠在漂流中停歇过,要么,他落水的地方不在此处!
萧纵沿着河道继续走,将近四个时辰后,到达一处明显被加固过的河堤。他吩咐手下去请知府,如果能找到记录,让他将十九年前修缮河道的人员名册带来。
手下领命去了衙门,没一会儿,带着一个精明干练的男人过来。那人面色较白,蓄着八字胡,拱手见礼,正是本州的知府——刘非。
“萧大人好不容易来一次硕州,未能给您接风洗尘,是下官疏忽。”
“不必客套,让你带的东西,找到了?”
刘非道:“大人见谅,快二十年的东西,府衙里早就清理了。就连下官这个知府,也才刚做了三年而已。”
萧纵叹息:“是我考虑欠妥,错不在你。辛苦刘大人跑这一趟,我让属下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下官自己回去就好。大人和豹韬卫的兄弟公务繁忙,岂敢劳烦?”
“也好,刘大人慢走。”
等刘非走了一段距离,萧纵看了一眼手下,对方立即领悟,悄悄跟了上去。
贪污赈灾款一案,长公主将责任全推到仙逝的前任知府身上。这其中,未免没有刘非的手笔。
能瞒过冯权的眼睛,将事情办的滴水不漏,此人不好对付!
车轮滚过石板路,停在一处幽静的宅院前。
元稚跳下马车,轻叩门扉。
她依稀记得,母亲曾说过外祖家在雏燕街,门口有一棵百年大槐树。租马车时,她一打听,车夫说他知道地方,便拉着她来了。
虽说外祖家已空无一人,若能从乡亲嘴里打听些消息,也是好的。
里头传来小孩子的声音,未几,一位妇人拉开门,看到门外神仙似的美人愣了一下,问道:“您找谁?”
“打扰了!此处二十年前曾是我外祖家的老宅,母亲死前留有嘱托,想让我替她回来看看。不知……是否方便?”
妇人神色警惕,“这宅子是我夫君买的,地契在我们手里,你想夺回去,见官我们也是不怕的!”
元稚急忙摆手,“夫人,你误会了,我没想把宅子要回去。”
她拔下头上的金簪,塞进妇人手里,“这个够买两个宅子的,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是为母亲的遗命而来。”
妇人在手中掂了掂,实心儿的。
此女子一看就是富贵家的小姐,应该看不上他们这点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