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夜。
绯月楼,帝都夜里最能让人眼花缭乱的地方之一,即便入了夜,也依旧夺人眼球。
容离站在远处,抱着双肩打量着偌大的地界。
他真的会在这里?
……
彼时,三楼雅间。
婉转悦耳的琴声自里面传出,只不过再美好的琴声出现在绯月楼这样的地方,都难免会染上一股靡靡之音的味道。
雅间之内,抚琴的纤柔玉手有节奏的拨弄着琴弦,半敞的红色纱衣将女子曼妙的身材勾勒的清晰,生香的玉颈、绝美的容颜,最后,便是那勾人心魄的如丝媚眼。
而她身前,侧卧在软席上那个风流随性的男人,正是让容离苦苦寻找的百里青冥。
这满室的琴曲,也自然是弹给他的。
百里青冥将手上的酒送入口中,便又倒满了一杯,那带着醉意的目光,则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女子,像是要将她盯出个洞来。
许久,这萦绕满室的琴曲在女子的最后一次拨弄下结束,她收回去的手有些颤抖,许是琴弹的太久,有了些许麻木。
可下一秒,玉生烟便起了身,抱着自己的琴走到百里青冥跟前,微微俯身,低声软语,带着一丝倦意:“今日时辰已到,奴家这便回去了,公子……”
还没等玉生烟的话说完,一锭足金足两的银子便被百里青冥丢在了她的脚边。
男人慵懒的抬眸,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轻笑:“回什么?继续弹。”
玉生烟见状,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百里青冥,仍旧维持着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其他客人还在等着,公子这样,恐怕不成规矩。”
百里青冥作势揉了揉耳朵,不耐烦道:“行了,天天都是这副说辞,你没说烦我都听烦了。”
反正最后还不是得留在这继续陪他?说这些,根本就多余。
玉生烟抿着下唇,眼中是看不清的情绪。
往常这个时候,她应该老老实实的按他的要求坐回去继续为他奏曲。
可今日,她不想了。
“奴家能得公子青睐,也知道这是奴家幸事,本不该多说什么,可公子一生仗剑天涯,本该过肆意潇洒的生活,在绯月楼拌住脚步,岂不令人嗤笑?”
百里青冥来这里,已经一个月多了,她为他弹琴,也已经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月里,百里青冥为她隔绝了往日来客的骚扰,让她拥有了少有的清净,也不曾对她动手动脚,只是如今日这般一个弹曲一个听曲,没有半分逾越。
这样的生活,让楼中诸多姐妹羡煞,她也承认,自己很依赖他给的宁静。
可是……
“在下做事,从不在意别人嗤笑。”百里青冥借着酒劲,从软席上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走向了玉生烟。
他将她逼退置放琴的矮桌上,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将她圈在自己与矮桌之间,凌厉的双眸与她对视,满是认真:“玉生烟,心悦你的话我说了一万次,你不会不懂。”
玉生烟一手抱着琴,另一只手则抵在他的胸前,防止他有进一步的动作。
不过对视几秒,玉生烟便躲闪着他的眼神垂下了头,想把他推开,却没那分力气,只能小声道:“奴家长在烟花柳巷,一生都受着束缚,配不上公子。”
百里青冥却并不在乎:“为你赎身的话我也说过,只要你点头,就可以离开烟花柳巷。”
“可你不愿意与我走,为什么?”
他真是想不明白,这个绯月楼,到底到底有什么能让她惦念的?
那个老鸨,虽然对她不错,但也仅仅因为她是花魁罢了。
她到底在坚持什么?
“赎身……可赎身了之后呢?”玉生烟呢喃道。
“什么?”尽管她说的小声,百里青冥却还是听的清清楚楚,但他并不明白玉生烟话里的意思。
他不过走了个神,玉生烟的眼眶里,便没来由的划出了泪。
看着百里青冥,她哽咽道:“赎身了之后,我跟着你离开,你以为我们会宛若神仙眷侣般过的潇洒,可你根本没想过后果。”
“外面的人,会说你云城剑仙自甘堕落,找了个烟花女子共度余生,还有你的家人,他们会接受我吗?你是江湖中人人敬畏的百里青冥,而我……”
“只是个卑若尘埃里,任人取乐的笑话。”
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她走到哪都会被人贬低,受人唾弃。
红楼之女配上云城剑仙,一个低贱,一个高洁。
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百里青冥一贯受尽了人人追捧的目光,若是因她而饱受非议,哪怕他能充耳不闻,她也做不到。
所以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在一起!
玉生烟的手脱了力,抱在怀里的琴也从臂弯里滑了下去,满脸的泪水像决堤了一样越流越凶。
百里青冥没想到她会哭成这样,连忙直起了身子,眼中多了猝不及防的慌乱,捧着她的脸给她擦了眼泪:“我酒喝多了,做事忘了方寸,你别哭啊……”
“你要是还不想离开,我可以等,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再带你走就是。”
可即便百里青冥再怎么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