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军想了想回答:“全职跟兼职就只差了个基本工资,你们在井下也拿着基本工资,没必要辞职。以后万一井下真的一点没活了,你们再过来。这边给你们留着位置。”
其实工人们也不是那么想辞职,就是担心以后再来没位置了。
李文军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就放心了,也没闹着要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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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杰听说了这事,把那几个工人叫来批评了一顿。
那几个工人年轻气盛,脑子一热,直接交了辞职信。
孙杰本来只是想教训一下他们,让他们安心干活,没想到适得其反。
现在骑虎难下了,他跑去问李文勇怎么办。
李文勇哭笑不得:“唉,你这个蛮小子,他们都回来了,肯定是李文军说服了他们。你还骂他们,这不是把人往外赶吗?等我明天找他们做做思想工作。”
孙杰越想越憋气,回到家里,一看家里冷冰冰的,肯定是秦红玲又在工厂吃饭,没回来了。
秦红玲一个月工资一百多块,他一个月三十多,有时候还要拖欠。
他因为这个一直觉得在秦红玲面前抬不起头,以往回来家里没人,也不好出声。
今天一想,李文军的工厂跟他抢老婆还抢工人,真是忍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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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红玲下班的时候,家里黑漆漆的。
打开灯,看见孙杰黑着脸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秦红玲笑了一声:“怎么抹黑坐着,连电视也不开。”
孙杰瓮声说:“我觉得我们这个家,压根就不像是个家。”
秦红玲忙走过去:“不好意思,我总在忙,陪你时间太少了。周末我不上班,我们出去玩玩吧。”
孙杰望着她:“你也可以不那么忙。把工厂那边的工作辞了吧,我帮你在办公室找个工作,正式工作,以后有退休工资的那种。”
秦红玲一愣,笑了一声:“你不是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个情况。怎么可能这会儿辞职来矿里工作。”
孙杰淡淡地说:“当时是当时,你还没跟我结婚。现在你跟我结婚了。我好歹也是井下的队长。我可以养你。你不用那么累。”
秦红玲本来以为他开玩笑,现在听他说得这么郑重,皱眉:“你这是怎么了?”
孙杰说:“你不是说要找时间陪我吗,换个工作,有保障,又有时间陪我,还能顾家,多好。我们也该考虑生个孩子了。”
秦红玲摇头:“我不会回矿里的。我跟工友们也相处得很愉快,而且这边明显比矿区有希望有奔头,就算累一点也很开心,为什么要回到矿里做这要死不活的工作,拿那刚够吃饭的工资。”
孙杰冷笑:“说到点子上了。那边有钱,有希望,这边没钱没落了。”
秦红玲越发不高兴:“你今天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一点也不像你了。”
孙杰抬头望着秦红玲:“我要怎么样才像我,爱人整天不着家也乐呵呵的,工人都跑去别的厂子了,也无所谓吗?你真当我是白痴吗?”
秦红玲:“我们结婚以前,你就知道我在厂里很忙。工人是来厂里要工作,军少还把他们劝回去了。其实来的人,比你知道的要多。军少怕你伤心,不让那些人说。不过,你好像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再说,矿区不行,是我们的问题吗?就算没有‘文军实业’,地震也一样会发生,矿区一样采不到矿石。明眼人都知道,李文军肯拉一把,矿区才能撑下去。”
孙杰被戳到痛处一下站了起来:“我就问你,你辞职不辞职吧。不用说那么多。”
秦红玲昂头:“不,我已经被困了几年了,我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困在家里。孙阿姨这么大年纪了都能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为什么不能。”
这些天听孙细妹讲了婚姻中的种种,她忽然能理解妈妈当年抛弃他们回海城的行为了。
矿山不仅仅是个山沟沟,也是个大牢笼。在矿山,男人一辈子就做个矿工,女人一辈子就是矿工的老婆。稍微好一点进办公室当财务做后勤,或者当老师,甚至当技术人员,其实本质没有改变。只是高级矿工或者为矿工服务的人。
她也越发庆幸他们有李文军。
李文军带着他们跳出了这个圈圈,让未来的一切有无数种可能,有无数种希望。
谁都可以在李文军这里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李文军已经成了他们的信仰了。
现在她身边最亲的人,却要掐灭她的希望,把她困在家里。
那几年人不人鬼不鬼,活得像个幽灵一样。
秦红玲就算是想想,都会被那种无助孤独的恐惧包围,觉得嘴唇发麻。
孙杰咬牙说:“我要是一定要你辞职呢?”
秦红玲冷笑:“你?凭什么?”
孙杰恼了,梗着脖子说:“就凭我是你爱人。”
秦红玲忽然笑了:“爱人这个东西,就是一张纸证明,想变单身,容易得很。”
她说完就进去收拾了几件衣服。
孙杰现在慌了。他没想到平时温柔的,对他百依百顺的秦红玲在这个问题上会那么坚决。
“你去哪里。”他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