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兆年其实心里已经松动了,可是不甘心又这样向李文军屈服。
李文军趁热打铁:“不要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经营多几个项目,不管时局怎么变都不怕。”
唐兆年把手帕一收,朝李文军抬抬下巴:“你说说看,要我干什么先。我再决定要不要帮忙。”
李文军:“光有港口没有用,要有船才能把货运出去,还有能搞定到岸地的各种文件。船我们有。到岸的码头就要靠你了。”
码头上的黑社会多,到哪个国家都一样。
既然是黑社会,就让唐兆年去处理最合适,毕竟套路都一样。
唐兆年脸上横肉直跳:“丢,还要我去招惹外国的黑社会,你真是怕我多活一天。”
到时候万一有个差池,他就会被全世界追杀,多吓人的。
李文军笑出声:“又不要你去打架,我是你去搞关系,跟人谈判。你知道的,我出国比较麻烦。”
现在要出国,除非公派或者有海外关系。
他两个都没有,也不想特地为了出国去浪费时间去疏通这些关系。
唐兆年挠了挠头:“我回去打听一下,看看怎么弄好,再回答你。”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就答应了,又板起脸来说:“我有什么好处?”
李文军说:“以后我的厂子,或者我合作的厂子,只要是我能做主的,出海的货都交给你来打理。”
他往后一靠,笑嘻嘻望着唐兆年:“守着港城这个世界三大天然良港,你有船,有码头,还怕没人找你运货吗?”
他们不知道的是,中国二十几年后,会成为全世界进出口大国。而这些货有百分之八十都要从海上运进运出。
这件事不可能一蹴而就,是用着二十几年慢慢发展,慢慢努力得来的。
现在做好准备,以后才能尽快加进去。
唐兆年自然知道港城的前景,现在被李文军这么一分析,已经不是李文军逼着他干活,而是他自己心思活动,想去拓展这一块业务了。
李文军的远见惊人,目光独到。既然他这么郑重其事的找自己谈,那就去做吧。
终归不会吃亏。
“嗯。还有什么。”
这一次他答应得很肯定,十分心甘情愿了。
李文军说:“十月的交易会,你也来吧。开开眼界。我帮你弄个来宾条。”
唐兆年:“得。”
李文军转头瞥见陶光明坐在那里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眯眼:“大哥,你还不去干活?”
陶光明:“啊?干啥活。”
李文军说:“十月参加交易会,不要准备资料和样品啊?我们十几个厂,几十种产品啊,要好好筛选讨论一下,这一次带哪些去。”
一说这个陶光明就有精神了,兴奋得一拍桌子:“汽车!摩托车!电器,手机,我去,哪个都能拿得出手,关键要看你能弄到多大的展位。”
李文军看他像个蚱蜢一样满屋子跳,忍不住笑出声来。
陶光明兴奋劲儿过了,坐下来叹息了一声:“弄完交易会都十月底了,总可以歇歇了吧。”
唐兆年冷笑:“你做梦吧。这个扑街会让你歇着?”
陶光明用询问的眼神望向李文军。
李文军笑:“本来想等广交会之后再说,既然你们都说起来了,我就提一句。今年建筑企业的登记注册已经开始了,你从交易会回来以后,该去做这个事了。”
陶光明哆嗦着嘴唇,望向唐兆年,带着哭腔说:“姑父,我总算是明白了。这家伙不是把我生产队的骡子啊,他是把我当生产队的石磨啊。骡子还有歇着的时候,那个石磨就是转个不停啊。除非我被磨得彻底断了,不然永远没得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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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兆年说的叉车果然第二天就运到了省城的批发市场。
然后唐兆年就回港城去了。
自从那天开会以后,一股紧张而又兴奋的气息在“文军实业”里弥漫开来。
大家都知道了责任书的事情。厂长们都在纠结要不要签。有人在替厂长担心。也有人巴不得厂长不签,好顶上来。
平时中午吃饭的时候都一堆人聚在一起大声谈笑,嘻嘻哈哈,现在变成了三三两两低声议论,各怀鬼胎。
就连车间里也总能看见两个人低声说话。看见有人靠近,那两个人还会假装若无其事散开。
陶光明没见过这种场面,心里极其不舒服,才一个上午就跑来李文军这里抱怨:“你搞得这是个什么责任书。工作都没法做下去了。大家都在玩心眼,搞阴谋。”
李文军笑:“我都不慌,你慌什么。我说过我不是慈善家,不会让大家总是舒舒服服就把钱赚了。”
阵痛是必然的。
没有竞争的世界是一潭死水,不会前进,也抵挡不了任何风险。
这样的状况,就好像大树倒塌前的死寂,太可怕了。
比如矿区。
英明的管理者要善用“鲶鱼效应”。
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当鲶鱼刺激沙丁鱼,那么他就来当鲶鱼。时不时刺激一下所有人,让人不敢停,不敢躺在成果上休息,要一直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