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带着点怨气的海战,没花多少时间就分出了高下。不得不说,大明造的船质量还是相当过硬的,尽管已经起火燃烧,但主体一直漂浮在海面上。落水的人越来越多,有些身上还带着火,倭国武士守在岸边浅水的地方,那些人也不敢游过去,一时间港口乱成一团。
张久征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海岸线,难波虽然靠海,但在城池的北边有一条大河流入大海,叫淀川。现在的难波港,几乎所有的船都停在淀川入海口以南,入海口以北还是荒芜一片。淀川上也有小船在航行,但张久征不敢拿福船冒险进入淀川。
张久征一番仔细的观察后,对着铜喇叭命令道:“全体右满舵,到最南边找位置停靠。”
随着汽笛一声长鸣,船队缓缓开向港口的最南端,这里登陆之后,只需要走一段路就可以到达难波,海上的风浪越来越大,留给张久征入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好在离开难波城一段距离后,海边有了足够的空位,四艘船依次入港下锚,张久征命令军士们把四艘船横向用缆绳系在一起,增加抗风能力。
就在船队停稳后不久,一队武士小跑着追到这里,为首一人戴着一顶类似锦衣卫的帽子,一身黑袍,走到船头几近,就跪倒在地,口中高呼:“细川高国多谢刘家将军解围。”
张久征在船台上听到成了商贾的爪牙,瞧瞧这倭国人说的什么话?”
罗通无奈地撇了撇嘴:“他们一定是见惯了刘家来往的船只,才会见到我们第一时间把我们当成了刘家的船队。”
“你下去会会这个细川家的人,打探一下难波市舶司的消息。”张久征烦躁地摆了摆手:“我真的不想听到刘家这两个字了。”
罗通用对讲机呼叫了一下,让小队成员到甲板集合,再带上安盛的那些换装了燧发枪的军士,去见那细川高国。
船头正对的沙滩上,细川高国带着他的残部,齐齐跪在地上,恭敬地等着船上的人下来。不多时,船上汽笛一声长鸣,船头的跳板缓缓放了下来,罗通一马当先,虎步龙行地走了下来。
“细川高国,多谢将军救命之恩!”细川高国伏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将军是刘家哪个分号的?”
“我不是刘家的,我是大明水师的,你叫我罗将军就好。”罗通居高临下地看着细川高国:“细川高国,今天你们这一仗是怎么回事?怎么连欧洲人都搅和进来了?”
“禀罗将军,小人委实不知。”细川高国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我们今天中了柳本贤治的圈套,被港口里的那艘船炮击,幸有将军炮击那艘船,我们才得以脱身。”
“细川高国,这难波城里的市舶司还在吗?”罗通不愿意去理顺倭国人的恩恩怨怨,索性直接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
“市舶司?”细川高国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小人不知道。小人三年前被叛军逐出近畿,最近才刚刚回到这附近,如无意外,市舶司应该还在御坊那里。”
“那就是说,现在这个难波城,在你的对手手里了?”罗通看着眼前这个狼狈的人,心里暗暗不满,你不是城主,你来接啥人啊?
“也不是。”细川高国面色有些古怪,但仍趴在地上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难波京现在是一向宗的势力范围,这里本愿寺的和尚们常常发起一揆,各大名都没有谁能把难波控制在自己手里。”
“哦?”罗通有点意外,看样子北条氏纲是很老实的,但是一群和尚能在战国时期组建一方势力,也是挺超纲的:“那也就是说,我们要进城,得那帮和尚同意了?”
细川高国待要回答,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怪异的佛偈:“啊米他发——!”
罗通抬头一看,一队僧侣排成两行,款款而来,带头的是一个须发皆白,颇有些法相的老僧人,刚刚的佛偈正是从他口中说出。
细川高国也直起腰回头看了一眼,不禁大愕:“尚经大师,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啊米他发,原来是细川君,怎么?和你侄子的账还没算明白?”尚经一开口,就带着不满的情绪:“今天你们又在难波城外造了这许多杀戮,还把我们一向宗看在眼里吗?”
细川高国面露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今天是那细川晴元的手下在这里袭击我们,我们只是还击罢了,尚经大师若怪罪的话,高国愿意给本愿寺布施些银两,以安亡魂。”
“啊米他发,细川君这样说,那就再好不过了。”说罢,尚经和尚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罗通面前,单掌立在胸前,微微作揖:“不知道这位将军来自哪里?看这装备和威仪,颇有天国之威。”
罗通微微一笑:“我们是大明水师,刚从江户那边过来,在此避风。”
“哦?”尚经和尚面容一凛:“大明水师?”
尚经和尚没有说话,反而绕着罗通走了两圈:“据老衲所知,大明水师早已是过眼烟云,现在凡是开着大船在海上跑的,除了海匪,就是海盗。你们的样子倒是看着比其他海匪正规,但,也不过还是海盗罢了!”
“哦?你个出家人知道的还不少么?”罗通皱了皱眉头:“想不到这倭国乱到,和尚都能成为一方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