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开平中屯卫这个内陆卫所而言,今天大概是建卫以来,这里将军最多的一天。船员们游击起步,最小的都跟张一龙平级。相当于一个团级单位,来了一群团长以上的干部。
但开平中屯卫的军士们并不开心,因为这些将军,昨天还是阶下囚,而且几乎每一个都被他们毒打过。
由于临近冬天,出海的窗口越来越紧张,时间紧任务急,范大成和王宪征调了开平中屯卫所有的军马,运送伤势较重的人去永平府救治,其他人暂时到乐亭县住下休整,等待范大成面圣之后,和张久征一起回来。
安排好一切之后,范大成和王宪各骑一匹马,回京师复命。
京师,紫禁城西苑,章拯已经被软禁在此十几天了,陪着他的,只有当初出来支持他的那些人,每天中午有太监专门给他们送饭过来。这些太监都是黄锦精心挑选出来的,任章拯问他们什么问题,都不回答。
“祸乱朝纲,真是祸乱朝纲!”章拯在散发着清新气息的房间里走来走去,西苑是去年刚刚修建完成的宫苑,想不到却成了软禁他的地方,这让他无比烦躁。
“尚书大人,我看这一次皇上是铁了心了。”翰林院编修魏淼劝道:“大人还是在皇上面前服个软,从长计议便是,留在这西苑里,也难有作为啊。”
“哎,我都不知道我到底错在哪儿了。”章拯摇摇头:“皇上也不知道是被什么蛊惑的,一点忠言也听不进去。”
几个人正在劝着章拯,外面进来一个不苟言笑的小太监,冷冰冰地对几人说道:“几位大人,请随我出宫去吧。”说罢,掉头就走。
章拯和魏淼等人对视一眼,好像突然醒过来一样,急匆匆地跟了出去。小太监在前面走着,带着众人穿过西华门、端门,一直把他们带出承天门。才转身对他们说道:“我就送各位到这里了。”
说罢,太监自回宫里去了。章拯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小小宦官,如此无礼,哎。”
“嘘。”魏淼连忙阻止章拯说下去:“尚书大人,可别在这里造次……”
几人正要各自散去,突然前面来了一队禁军,当先一名官员对他们拱手施礼:“几位大人,近来可好啊?”
正午的太阳很烈,逆着阳光,章拯等人看不真切,走近几步,看清来人,不禁大惊:“怎么是你?你不是被削职为民了吗?”
那人朗声大笑:“这还要感念圣上仁德,悦之已经官复原职,现特来请几位到都察院一叙。”
章拯烦躁起来:“熊浃,老夫已经被关在西苑十几天了,总得让我回家报个平安吧?”
“不急,不急,大人还是跟我去都察院走一趟吧。”熊浃不急不缓地对章拯说道:“同朝为官,熊某还想给大人留些体面。”
“熊大人,那我们就不用去了吧?”魏淼一听体面二字,就知道事情不小,连忙想把自己摘出去。
“几位都是在朝堂之上,跟章大人共进退的人,怎么能在这时候自己走人呢?”熊浃对魏淼说道:“放心,熊某做事一向敬天法地,你们如果有冤情,熊某舍得一身剐,也会保你们无虞。但如果你们有其他勾当,那也休怪熊某秉公行事了。”
“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章拯仰天长叹一声:“罢,罢,老夫就跟你走上一遭,熊大人也要记住你刚刚的话,不要冤枉了魏淼他们。”
几个人刚出了西苑,就被带到了都察院,相当于中纪委。而且是由去年刚刚被免职的熊浃带走的,这一切对他们来说都太魔幻了。
熊浃是什么人呢?去年刚刚被免职的都察院左都御史,跟汪鋐同一职位,他被免职的原因也很奇葩,涉及到一桩冤案。这桩冤案本是民间的纠纷,嘉靖皇帝为了杀鸡儆猴,着意制造一起冤案。熊浃在其中,却成了牺牲品。
起复熊浃,又是罗通他们的影响,其实罗通他们并不知道这些细微末节的事,但嘉靖皇帝把他们当神明啊,就自己把话说出来了,说自己知道自己为了立威,错废了一个贤臣,前因后果一说。被许亚轩骂了个狗血淋头,要立威,你把枪杆子抓紧了比什么都有用,用冤案立威,你脑子里装的是屎么?
于是,被光速削官的熊浃,又被光速起复。连带着那些当时坚持原则的参审官员全部都被追了回来,只是有些人当时被流放的,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许亚轩教给嘉靖的,能在小事上坚持原则,甚至不惜被贬官的人,肯定是贤良的人。
熊浃差一点就要回老家去了,被嘉靖皇帝招到宫里好一顿勉励,其实就是承认错误。这已经是嘉靖皇帝能做的极限了,再怎么也不会在臣子面前低头,只能私下里认错。经过皇帝的推心置腹,熊浃也感动了,跪在地上,盛赞嘉靖皇帝是千古明君。
君臣言归于好,熊浃也官复原职,跟汪鋐并列,掌管都察院。汪鋐现在已经南下广东,都察院里只剩下熊浃主事。
章拯等人被带回都察院之后,熊浃把章拯单独带到一个房间里,关上门:“章大人,大家同朝为官,悦之私下给你个机会,你有任何贪腐渎职的行为,现在跟我说,我转呈皇上,给你争取个从轻发落。”
章拯睁大了眼睛:“悦之何出此言?我章拯行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