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自己还愿意佯装忠心,继续潜伏等待良机,张希极恐怕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等浮黎和良公明死后,接下来就轮到他了。
只要还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就永远逃不出被兑子的命运。
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自己抓到了漏洞,用『礼艺』的能力逐步瓦解了张崇诚的警惕。
以礼相待,以诚示人。
张崇诚选择相信了自己和东皇宫给出了承诺,答应了用带领东皇宫的人潜入龙虎洞天作为条件,来换取一个可能能让他逃出生天的丙字仙班席位。
「合道合道.一个有了喜怒哀乐的黄粱,怎麽还能算的上是道?又怎麽可能会愿意让你们道序的人用抢夺融合的方式来玷污祂?」
「道生魔胎,再无法保持超然物外的心态,就算是力能近仙,也永远不会是仙。张希极是一个,张崇诚你也是一个。」
严东庆用不过瞬息的心念转动,便完成了对张崇诚的盖棺定论。
「天师,切勿因小失大!」
收回思绪的严东庆凝视着道人的背影,肃穆沉声:「眼下虽然局势不利,但只要您还在,些许风雨根本不必在意。可您要是在这里负伤,哪怕只是折损半点,对于整个龙虎道国而言,那可都是灭顶之灾啊!」
「你说的这些确实有道理。」
在严东庆骤然紧缩的眼眸之中,前方之人终于回头,却如鹰视狼顾,眼中的嘲弄看得严东庆心底猛然发寒,没来由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既然严会首你如此通情达理,那你就去死吧。」
张希极扬手一挥,浩然如汪洋的神念裹挟着严东庆的身体,撞向那道贴地激射的黑红雷光。
李钧脚步戛然而止,单臂扣住严东庆的头颅。从指缝之间露出来一双焦躁不安的眼睛,不停转动。
「李钧,这些事情里绝对有问题,别杀我,我们还有合作的.」
掌心之中传来严东庆急促不安的话音。
李钧转眸看去,开口打断对方:「当然有问题了,不过你现在才明白,太晚了。」
「对了,张老头让我跟你一声。你这些伎俩都是他当年玩剩下的,虽然已经过时了,但也不算太差。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自信到要跟一群序二玩心眼。」
「他们可以输很多次,但是你只要输一次,就结局就只能是死。」
严东庆双眼猛然瞪大,蓦然间,他脑海中情不自禁翻涌出一个自问。
既然张崇诚会被东皇宫欺骗,那为什麽自己就相信东皇宫会为自己转生?!
自问声在脑海中轰鸣如雷,炸的严东庆心间骇浪惊天!
「不,我没有被骗。我活着对他们而言还有价值,我可以为他们分裂儒序,掣肘张峰岳!他们不会轻易放弃我!」
「可落入了那群人的手中,你就算活了,就一定还是你吗?一定需要你还是你吗?严东庆你这种速成的儒序三,分的清楚什麽是真,什麽是假吗?」
生死之间,严东庆恍如真的做到了自己刚才戏谑的超然物外,以一个旁观者视角回答了心头回荡的自问。
蓦然间,他的思绪和视线同时豁然开朗。
两颗喷出眼眶的眼珠子让严东庆看到了一个上下颠倒,却同样是漆黑无比的世界。
「果然没点数啊。一个个的心是真他娘的脏,不过幸好张老头就是其中最脏的那个。」
李钧口中骂骂咧咧,不再去看脚下被崩势劲里炸得破破烂烂的尸首,目光再次看向张希极。
四目相对,皆是一片彻骨的冷意。
事到如今,谁都不用再装疯卖傻,都看明白了对方手中的刀朝向何处,对准何人。
现在的关键,就是比谁的动作更快!
无论是梦内,还是梦外!
铛!
交错的眼神瞬间分开,李钧和张希极同时抬头看向天际。
一道庞然的法相凌驾在山峰之上,双手持握湛蓝的长剑,朝着那一株绽开的铜莲狠狠劈下!
铛!
一片断裂的莲瓣砸入山间,山石崩塌,草木翻倒,山体震荡不休,悬浮的高度被劈的生生沉降。
更高处,集阵盘旋的巨剑星辰,剑尖凝聚着璀璨华光,却迟迟不敢落下,生怕殃及与法相身影紧贴重迭的昆仑。
不管是新派道序还是道祖法器,一旦被人贴身骑脸,都是同样的窘迫难堪。
天上是这样,地面也是这样。
「武当馀孽.」
张希极眼中杀意翻腾,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黑红雷光已经乍现眼前。
「老东西,你他妈的自己就是个苟延残喘的馀孽!」
轰!
浮梁城冤魂萦绕,龙虎山灯火通明。
雄伟的峰群之中,最高耸的峰峦正是龙虎山天师府所在。
「父亲.」
一扇紧闭的密室大门被人推开,被驱散的阴影露出张崇诚盘坐的身影。
「父亲.您该醒了。」
张清礼缓缓蹲下身体,视线与那双紧闭的眼眸平齐。
或许是源于血脉的悸动,也可能是即将濒死之时的回光返照。张崇诚竟真的从黄粱之中脱离,颤抖着睁开了眼睛。
「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