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继续往前走,过了新开街,来到北城和西城交界的鸣玉坊,这里住的多半是各衙门里的小吏,以及商号的帐房管事。
走到巷子口,看到一堆人围在一处,还有十几个水贩子推着独轮水车,排着队在等候着。
「这是作甚?」
「朱公子,前面是井窝子,附近的人家都来这里打水喝。看来这里是一口甜水井,推水车卖水的人也来这里打水。」
「井窝子?」
潘应龙答道:「是的朱公子,就是有水井的地方。京师街面上共有水井六百六十七口井,此前只有五十九口井是甜水井,其馀的都是苦水井和介于两者之间的二性子水井。」
「嗯,京师多苦水井,朕知道。主要还是打井技术不行,打得井不够深。打深一些,出来的水就不会那麽苦了。」
「朱公子英明。
学生也是得了朱公子指点,从四川富顺等地请来了擅长打盐井的工人,还有会勘察水脉的地理师,打了五十一口深水井,其中三十五口都是甜水井,其馀的都是二性子水井。
顺天府又陆续在旧井的基础上打了二百六十九口深水井,其中一百四十六口井是甜井,只有三十五口是苦水井,其馀的是二性子水井。」
朱翊钧点点头,「走,我们去看看。」
大家围在旁边,不远不近。
井窝子并列有两口井,架着两个木軲辘,井口很小,仅能容一口木水桶下去,井口旁边有两条长石槽。
有男子在摇着木軲辘,吱嘎声响,木桶被拉了上来,伸手一推,木桶的水倒在石槽里,哗哗地流了下去,流到槽口下摆着的木桶里。
排队提水的木桶有大有小。
大木桶需要摇四五次軲辘,提四五次水才能装满。然后两位男子用一根木杆穿过木桶把,一前一后把它抬了起来,后面的人用手扶稳大木桶,慢慢地走回去。
小木桶摇两次就装满了,打水的百姓一人就把它提走了。
轮到水车,足足摇了近十次軲辘才把水车装满,水贩子给摇軲辘的人塞了几分钱,推着水车吱吱嘎嘎地走了。
朱翊钧感叹道:「摇水軲辘是个辛苦活。」
「是的朱公子。
这些摇水軲辘的,都是坊里安排的,坊里青壮轮流来,每家每户每月缴一角份子钱,给这些摇水軲辘的青壮当工钱。
加上水贩子塞的钱,勉强让青壮们都愿意轮流来做这苦力活。」
朱翊钧看了几分钟,转身离开:「走,我们看看其它地方。」
走到一处巷子里,左右无外人,朱翊钧对潘应龙说道:「潘先生,自来水厂要加紧建设。」
「朱公子,水厂的水库选在榆河中游,修水渠引到安定门东北处六里的地方,沉积丶过滤丶消毒再沉积,然后用埋地下的水泥管,一直通到东直门北角一里半的地方。
四座高三十米的水塔正在修建,蒸汽机抽水机也在安装
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埋置水管,要从护城河以及城墙底下穿过来,很多人说,这会坏了北京城的防御。」
「防御?大明要是还被外敌打到了北京城下,朕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还有何脸面自居大明天子?
不用管这些人的胡言乱语。」
「皇上圣明。臣跟他们据理相争,而今大明外敌尽除,四海晏清,有哪处的外寇能打到京师城下?
如果真是那样,大明海陆两军百万将士,岂不是要羞愧而死?
戎政府胡公他们也支持臣的言论。而且臣也跟他们说了,新扩建的北城丶东城和西城,不再会有城墙,按照规划,直接向三面扩建。」
朱翊钧冷笑一声:「现在都进入到热兵器时代,城墙在火炮面前,就是一个渣。还固守着城墙以为安全,过时了。」
一行人来到宣武门外街,这是一条北起西直门大街,南至御史台刑部的南北贯通大街。
前面路口上,看到停了一排的人力车,也叫黄包车,旁边停着六七顶软轿。
黄包车车夫坐在车边,跟不远处的轿夫们大眼瞪小眼。
还有两辆马车停在另一边,非常地高冷。
看到朱翊钧一行人走过来,寂静的街口马上沸腾了。
轿夫们窜出两人,搭着讪,「几位老爷,坐轿吗?又稳当又快捷,还不用喝西北风。」
黄包车车夫也跑过来两人,不甘示弱地说道:「几位老爷,做黄包车,开平车厂出来的。用的全是开滦的好钢,钢軲辘,牛皮轮子,跑去来跟飞似的。去哪儿你都只用给一个人的钱。」
还有位机灵的车夫说道:「几位少爷都是年轻人,最爱时新的玩意。我们黄包车可是最时新的玩意,顺天府扶植的惠民项目。
几位少爷,尝个新鲜呗。」
「好,尝个新鲜。」朱翊钧欣然地说道,「潘先生,祁言,林福,再来两位一起坐黄包车,一人一辆。其馀坐马车。去都城隍庙。」
「是。」
大家一一坐上黄包车,钻进马车,不远处的轿夫们失落地看着这边的热闹,隐约有抱怨声传过来。
「大家都赶时新,坐轿子的人越来越少了。」
「是啊,人家黄包车比我们要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