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赶上一条地下河了。」
潘应龙笑着答道:「这条甲级主排水暗渠,不仅是南城主排水暗渠,在规划里还是其它城区的主排水暗渠之一。
以后东西北和内城的排水,有一半要从这里引出去,一直排到城外直通卢沟河的明渠。所以我们在设计必须留出足够的馀量。
在规划书里,甲级主排水暗渠只有三条,南城这里一条,主要承担现在的西丶北丶皇城丶东丶南城,以后的内城丶南城和皇城主排水。
阜成门那边有一条,承担新西城以及一半新北城的排水,以及旧西城紧急排水。朝阳门那边有一条,承担新东城以及一半新北城的排水,以及旧东城紧急排水。」
潘应龙往远处一指,「朱公子,诸位,那边是乙级次排水暗渠,高两米,宽三点三米,南城有五条,东西三条,南北两条。
它们汇集南城区丙级丶丁级大小排水渠的各家污水,以及下雨时的雨水,再流入这条甲级暗渠里。」
朱翊钧站在边上看了看,确实很深,长斜坡一直通到下面,隔五六百米有铁木架搭在上面,从底下往上吊运泥土,从上往下吊运砖石。
远处有人推着小推车,排成一条黑线。一车子一车子,往一个个的四方形深坑里倒混凝土,有工人在旁边用长木杆拼命地往深坑里捅。
走近一看,隐约看到深坑里树着十几根细长指条,那些都是螺纹条铁,工人们站在旁边,不断地挥动长杆,搅拌着混凝土,时不时转换位置。
看上去十分危险。
一不小心掉下去,不是被螺纹条铁串成血葫芦,就在混凝土里泡澡,很有可能就与暗渠合为一体了。
现在没有混凝土搅拌车,只能现制现灌,一切都要快,稍微一慢混凝土凝固就麻烦了。
看得出来,工人们身上都绑有绳索,但朱翊钧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心理安慰。为了方便活动,安全绳索都放得足够长,根本阻止不了工人掉下去,顶多方便把尸体拉回来。
野蛮生长。
任何新生产力出现,引发经济大飞跃时,都是野蛮生长。
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去适应这些新生产力,只能边干边调整,期间必然会付出血的代价。
自己虽然读过政治经济学,也学过历史,可在十六世纪建设新大明也是头一回。
方向知道在哪里,可是脚下的路全靠摸索着走。
潘应龙指着这一片说道:「等这条甲级排水暗渠修好,复填泥土,再夯实,在上面要铺设道路。
规划是修建一条水泥路,叫宣武南大街,南城的主干道之一。预留三十米宽度,水泥路面十二米,长二点六公里,一直到右安门。」
「学生得知,前些日子滦州化工所搞出柏油来。他们在试验乾馏焦煤时,提炼出一种焦油,继续乾馏焦油,提炼出重油和黏糊的残留物,也叫黑油。
重油被用在火箭弹上,黑油不知道怎麽用,一直废弃在那里。
后来公子有批示,把那些黏糊的黑油叫沥青,跟碎石混合在一起,铺在夯实的泥沙路上,再用滚轮车压实压平,效果极好,大家叫它沥青路。
沥青路渗水丶平整,还不会像水泥路那样下雨会积水又容易裂开。」
朱翊钧哈哈大笑,「潘先生看到好东西了,动心了?」
潘应龙笑着答道:「公子,南城改造是学生心血,就像自己的孩子,自然是什麽好东西都想用上。
只是沥青运过来,耗费太高,学生思前想后,还是先上水泥路,等铁路修通,运费降低,再改建成沥青路。」
「这就对了。
任何事要循序渐进,一步步来。步子迈得太快,容易摔跤。」
朱翊钧看了看身后的祁言和林福。
众人都笑了,祁言和林福笑得特别开心。
继续往前走,看到一大片工地,远处在挖坑打地基,中处在灌混凝土,近处在修砌青砖。大略一看是长方形的房子。
祁言忍不住说道:「潘先生,这房子跟跟滦州钢铁厂家属样板楼很像啊。」
潘应龙欣然答道:「是的祁小哥,这楼房跟滦州钢铁厂家属样板楼是一样,都是工部营造设计规划所出的图纸,大体相同,部分做了修改调整。」
「有自来水吗?」
「他们第一批通自来水。」
一起东巡过去滦州,见过样板楼的人,忍不住咋舌,「乖乖,这要是修成那个样子,得轰动整个京师地面。」
「这麽好的房子给谁住?」
「三分之一是回迁房,就是当初住在这一片的百姓,我们拆了人家的原宅子,这是补偿给他们的。
基本上是一家一户,极少部分是一家两到三户。剩下的房子就拿来卖。」
「卖?」
众人面面相觑,心动不已。
潘应龙呵呵一笑:「不过诸位,现在你们要买却是晚了。
总共三区二十七栋,合计两千四百六十套房子,刨去八百三十套回迁房,剩下的一千六百三十套,都被汇金丶富国丶工商几大银行,以及少府监包圆了,一套都没得剩。」
苏峰马上出声抱怨,「全包圆?」
「对的,一套都没有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