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似乎天气总是不佳。
空中忽然飘起小雨,天色便即阴沉下来,亦如风沙的脸色。
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离清明还有几天呢!
鬼天气,真见鬼。
一架装饰普通的马车忽然从巷口疾驶过来,车夫灰溜溜重重拉住缰绳,在升天阁侧门猛地停下。
火纹少女从马车上蹦了下来,同时撑开手中的油面伞顶过头。
随着风沙登上马车,附近几个普通装扮的人影便即从巷口巷尾聚拢过来。
火纹少女将手探出车帘做了几个手势,几人便分从左右跟在马车旁边小跑。
马车驶出巷口,又有两辆形制几乎一模一样的马车从附近巷中钻出来,一前一后将风沙乘坐的马车护在当中,一众人旋即登车。
风沙并不关心这些事,肘子撑着窗沿,勾指将窗帘掀开条小缝,瞧着窗外不住后退的雨中街景发呆。
之前特意留下三河帮三成份额,就是为今天准备的。
如果有得谈,他甚至愿意付出更多一些代价。
可惜这位上使将事做绝了,他想退让都没有退让的余地。
看来必须下定决心了。
轻轻叹了口气。
火纹少女倏然抬头。
她一直挨风沙腿边跪坐在地板上,头垂的低低的,耳朵竖的尖尖的。
但凡风沙有任何动静,立刻仰起小脸注视,见风沙没有作声便再次低下头。
像只护院的小犬,既警觉又忠诚。
“去公主府。”
火纹少女赶紧应了一声,探出身去吩咐车夫。
风沙打量她一下,问道:“你额上的火焰纹怎么回事?”
火纹少女伏首道:“婢子是宫里的殉奴,自幼分派侍奉柔公主,这是殉奴的烙纹。”
风沙不禁一愣。
殉奴一般是敌国的俘虏,或是犯下不赦之罪的罪臣眷属。
只有高门大阀或者累世豪门才有蓄藏。
如果某个贵少有心学武,便会拿殉奴体会打人的手感,又或者单纯拿来泄愤,甚至用来试刀剑弓弩。
可想而知,凡是殉奴命都不长,就算勉强活下来最后也要给主人殉葬。
这个小丫头到现在居然没有缺胳臂少腿,实在不可思议。
看来定是有极其过人之处,否则依云虚的个性,一个殉奴落她手里肯定早被折腾死了。
风沙不由起了好奇心。
“公主平常让你做些什么?”
火纹少女身子不禁一抖:“婢子做公主喜欢的事。”
风沙皱眉道:“她喜欢的事?”除了坑人,云虚还能有什么爱好~
火纹少女露出无比胆怯的模样,颤声道:“公主喜欢看婢子受罚。”
风沙不禁撇嘴。
就知道这小妞不会有什么正常爱好。
瞧这丫头抖如筛糠,小脸都白了,似乎连跪都跪不稳,估计没少被云虚折腾得死去活来,也不好深问下去,岔话道:“要你关的那个人老实点没有?”
火纹少女似乎松了口气,赶紧答道:“一开始还闹,昨天老实多了。”
任谁连着几天几夜没睡觉,受尽酷刑,惨叫还不许停,一天一把上好的药材吊着命,想死都死不掉,真是块铁也化了,能不老实吗!
风沙哪知道面前这个又乖巧又听话又胆怯,拼命讨好他的小丫头居然有另一副面孔,还以为王龟这几天一直好吃好喝好呆着呢~
想了想道:“算了,便宜他了,回去便放了吧~”
火纹少女点头答应。
这会儿,雨似乎更密了些,斜斜打在车帘上唰唰作响。
风沙本就心情不好,听得更加烦躁,加上雨天潮湿气闷,狭窄的车厢又不通风,不免感到燥热。
火纹少女很会察颜观色,拾起扇子轻轻扇风。
风沙总算舒服一点。换做是伏剑,他就该摸摸人家小脑袋夸奖几句了。
这火纹少女毕竟是云虚的人,他从来没有当自己人看,伺候好是应该的,伺候不好就该罚。
现在也就是闭上眼睛轻哼一声,然后垫着靠枕躺眯觉。
火纹少女更加战战兢兢,掐着脉搏摇着扇子,不敢快也不敢慢。
过不多久,总算到了公主府,马车绕到后门。
火纹少女赶紧下车,拍开门低声说了几句。
公主府从来不拦风沙的车驾,马车长驱直入,居然直接将他送到了云虚的寝殿外面。
当然,除了风沙之外,连车夫带剑侍,一个敢抬头的都没有,更没人敢偷看哪怕半眼。
一众人身手都还不错,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唰唰唰趴了一地,恨不能把脸埋在水坑里。
云虚穿着一袭淡绿的素色宫装,乌黑亮丽的秀发很随意如瀑披下,就那么赤足坐在寝殿门口,抚摸着一只懒洋洋圆滚滚的绿眸黑狸。
姿势很不淑女,偏偏无损她高贵的气质,清丽典雅中难得透着一丝顽皮。
那只绿眸黑狸忽然竖起尖尖的耳朵,圆圆的脑袋也转了过来,一下子从云虚的掌心窜走,跑到风沙腿边使劲蹭着脑袋和脖子。
风沙蹲下揉它毛茸茸的脑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