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没想到绷紧的弓弦会以这种方式松懈。
现在情况还算不错,与云虚突如其来的冲突还不到一天,好歹没有过夜,双方没有过激。
其实,风沙心里还是倾向于云虚事先并不知情。
真是云虚起意的话,一定雷霆万钧,一击毙命,不会给他还手的机会。
单纯是路凡作妖而已。
可惜,权力的世界没有单纯。
风沙不会考虑过程和动机,只会考虑可能造成的结果。
比如郭武被属下黄袍加身,就算他心里没有这个念头,也不是他掌控过程,实际结果就是他代汉称帝。
路凡的行为与之相似,在实质上使得云虚争夺实际上的权力。
将会导致的结果,与云虚心里的想法全然无关。
所以,风沙根本不会探寻她到底怎么想的。
因为,不重要。
事一发生,风沙并不想与云虚翻脸,还手不重,当然随时可以转为重手。
比如流火带人去到绣山坊,没有直接针对居住于辰流使团驻地的云虚,针对的乃是同居于驻地的赵正使,也就是路凡的岳父。
此乃前轻后重的布局,旨在试探云虚的反应。
流火既是扎人的针也是诱人的饵,合二为一叫做愿者上钩,姜太公用的那种。
依据云虚的反应,风沙将会有不同的应对,从下重手到下死手,都有预案。
哪怕之后惹起天大的麻烦,也要他活着才有机会头疼,死人是不会头疼的。
云虚乖乖地咬了钩,在流火的护送之下孤身前来,等于把自己的性命完全交到他的手里,立刻换得了两人坦诚交流的机会,否则事态不堪设想。
若是两人各怀戒惧,一直无法沟通,一定会胡思乱想,产生一连串误会,发生一连串误判,使矛盾迅速激化至不可挽回的地步。
换做风沙掌权之时还无妨。
首先云虚无力造反,就算傻到造反,因为风沙足够强势的关系,没有可能被云虚一下弄死,所以他不会在第一时间选择反击。
肯定先设法弄清楚情况,掌控局面之后再找云虚“谈心”,保管两句话就能说开,事态没有激化的可能。
当前的麻烦得解,风沙仍旧深感头疼。
整件事看似由路凡在芙闺楼掳走武从灵而起,其实源起于云虚掌总。
云虚掌总,已经在实际上拥有取而代之的能力。
外部弱势,内部就绝对不能出问题,否则一个内外夹击他就完了,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风沙开始清洗云虚在自己身边的势力,同时通过马玉颜引入闽人,让李玄音负责内务,以掺沙子的方式,在身边形成新的制衡。
然而,此举等于割裂了他与云虚的互信,两人亲密无间的关系出现了裂缝。
既然有裂缝,一定会有人在裂缝之中周旋渔利,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可能是无意掉进去,也可能是故意跳进去。
可能一开始无意掉进去,后来故意跳进去。
不是路凡也有别的凡,不在今天也在明天。
总之,这件事的本质在于两人心生芥蒂少于沟通,给了某些人生存的空间。
如果两人之间没有裂缝,无论多少个路凡也会被活活夹死,没有生存的余地。
所以,路凡其实无关紧要,怎么拿捏都可以。
风沙更多是在思索如何与云虚抚平裂痕,重建亲密的关系,避免再次发生类似的事情。
流火突然在门外叫道:“二小姐,请止步。”
宫天霜气喘吁吁地道:“我有急事要见风少,现在就要见。”
流火为难道:“二小姐应该先找永嘉公主。”
宫天霜急道:“我真有急事。流火你让不让,不让我硬闯了。”
云本真倏然拉开房门,福身道:“主人有请二小姐。”
流火这才让开。
宫天霜风风火火的掠进房内,急切的道:“风少风少,不能让伏剑和授衣撤走,否则绘声就危险了。”
说话间娇喘细细,光洁的额上香汗密密,两颊好似挂着晨露的鲜桃,风致迷人之极,端得美艳不可方物。
风沙拉着宫天霜小手与她并肩坐下,笑道:“放心,绘声不会有事。”
“真的?”
宫天霜十分信任风沙,嘴上疑问,心里信了,绷紧的娇躯顿时放松下来,气息跟着顺了。
风沙柔声道:“当然是真的。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这时,云本真奉上凉茶和干毛巾。
宫天霜狂奔一路,嗓子眼渴得冒烟,茶杯就红唇,咕嘟嘟地使劲往喉咙里灌茶,没有半点淑女形象。
风沙取来毛巾给她擦汗,宠溺的道:“看你累的,一路上跑急了吧!先休息一下,待会儿伏剑和授衣就会带着绘声过来了。”
宫天霜一口喝干茶水,抹抹唇角,连珠似问道:“绘声到底怎么了?您不喜欢她了?伏剑还劝我不要给她求情,今天这又是出什么事了?”
风沙捏紧毛巾往她红润的脸蛋上蹭了两下,含笑道:“绘声这丫头又蠢又笨,之前气着我了,只好来个眼不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