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辂院的动静有些大,若换作往常,宵禁之后夜色静籁,惊动肯定不小。
不过,今晚乃是头次不宵禁的七夕佳节,百姓纷纷出门游逛,各处坊市也摆出夜市,内城各处沸沸扬扬,更是灯火通明。
加上车辂院地处偏僻,纵然动静不小,还是被繁闹的大小夜市彻底掩盖。
起码状元楼这边受不到半点影响。
就在白绫挟持人质,拖延时间的时候,李玄音终于也赢了一把,在纯狐和马家姐妹及英夕的偷偷支持之下,抢到了最多的金叶子。
她本来还挺害羞当众向姐夫许下愿望,幸好流火头开得好,以纸寄语免除了许多尴尬,她当然有学有样。
一直静立于风沙身侧的郭青娥转眸观之,之前她对流火和马思思的许愿毫不关心,这还是头次表现出兴趣。显然再是修道,也无法完全摒弃那点小女儿心思。
李玄音雪白的脸颊红粉浮动,瑰丽的色泽更衬肌肤娇嫩,纤长的十指互扣紧绞,偷眼打量姐夫的脸色,明明心下紧张,偏又故作镇定。
七夕有女子沐发的习俗,她的许愿就是让姐夫代姐姐帮她洗一回头发。这本是很亲密的事情,所以她故意扯上了姐姐,既饱含暗示,也留下了台阶。
风沙含笑接来纸条,低头看了几眼,笑容略僵,忍不住瞄了郭青娥一眼。
郭青娥从纸上转开视线,好似从没转来一样。
风沙实在没想到李玄音居然会许这种愿望,本还以为仅是要些礼物呢!
其实他私下里没少摸李玄音的脑袋,所以这个要求说过分也过分,说不过分也不过分。
如果不是郭青娥当面,答应也就答应了,现在则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风沙左右为难,难得手足无措,干笑着回了句“知道了”。
总之,先拖着。李玄音总不能现在就拉着他去洗,之后看看情况再说。
李玄音显然认为姐夫答应了,心内不禁窃喜,面上难免羞红。
正在风沙好生尴尬的时候,蒙面的云本真忽然匆匆而来,凑近些低声道:“主人没有猜错,益花楼确实有纰漏。”
风沙如蒙大赦,忙向郭青娥和李玄音报了个歉,带着云本真去到一旁仔细询问。
自打他知道宫天霜落到萧思的手里,心中自然而然浮现出许多疑问。
宫天霜为什么会落到萧思的手里?
这当中明显差了环节。
宫天霜怎样离开益花楼?
主动离开?为什么?
被动离开?谁做的?
于是他立刻让云本真亲自过去查清楚。
云本真道:“婢子清点了人数,除开二小姐和柔娘,全部都在。寒天白在房里睡觉,婢子询问了几句,没有听出破绽,但也没有证人能够证明他没有离开。”
寒天白乃是益花楼里最危险的人物,无论益花楼出现任何变故,风沙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一定是他,是以让云本真特别留意。
风沙纳闷道:“柔娘也不在?她怎么走的?和霜儿一起吗?”
“不清楚。”
云本真摇头道:“目前只知道王升曾以防备偷袭,加强守备的名义带人进过益花楼,想要替换几处岗哨,婢子的人当然不同意,据查他没有坚持,径直走了。”
风沙皱眉问道:“除了王升,还有谁去过?”
云本真斩钉截铁地道:“除他之外,没有外人进出。”
风沙自言自语地喃喃道:“那就确定无疑了?”
王升作为今天联合行动的临场指挥,包括风门在内,几方人手皆有条件地听命于王升,权力很大。
之前,为了防备萧思来个反戈一击,他和彤管、赵仪、赵义达成共识,调人来状元楼的外围布设口袋,等于给王升授予更大的权力。
没想到百密一疏,竟是开了个口子,甚至算得上引狼入室。
虽然尚不清楚王升到底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带出益花楼,但是以他临时掌握的权力,确实有机会和办法。
最关键,王升有动机。这小子一直想救出柔娘,为此还派人监视勾栏客栈,甚至越过易夕若插手驻于客栈的冰井务。
以柔娘和宫天霜的关系,宫天霜也的确有可能跟着柔娘一起走。
风沙冷下脸问道:“王升人呢?”
云本真回道:“晚宴快结束的时候,他让副手暂代,自己先行离开。”
这下子,王升的嫌疑更大。
风沙思索少许,还是觉得有环节对不上、说不通。
王升跟萧思根本八竿子打不着,以他的身份、经历,尤其是职务,实在不太可能跟萧思暗通款曲,否则第一个不放过他的人是柴兴。
所以,仍旧无法解释宫天霜怎么从王升手里成为萧思的人质。
云本真提醒道:“婢子觉得不管怎么样,先把王升找到问清楚情况。”
风沙缓缓地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隐约有种感觉:恐怕找不到王升了。”
就算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打宫天霜的主意,也绝对不会傻到直来直去,至少会扯上足够的掩护。若是露出马脚,将会直面他的报复。
不是他自视甚高,敢这样招惹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