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郊,幽径园。
初云绝对算得上见多识广,连她都没有想到,杨魏氏送个礼居然可以送得这么“别出心裁”。
两排冰雕,皆是真人。
看那一张张极尽扭曲的脸孔,肯定是活活冻死。
这份礼物并不是送给“风少”,而是送给王艳。
王艳现在人在武堂,送那里不方便,于是送来幽径园。
马玉怜和绘声不过看了几眼,脸蛋煞白至今。
回去之后,连灌好几碗热参汤都没能缓过劲。
更是相顾无言,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惊魂未定。
不知过了多久,初云掀开厚垂帘,呵着白气钻进厅堂,去燎炉边拾起透火钎捅了捅炭火,轻声道:“那些冰雕已经安置好了。寒冬腊月的,你们没事不要去冰窖。”
两名兼做侍女的剑侍分从左右过来,帮她褪下大氅。
绘声把绒绒的衣领扯紧一下,惊怒未消地道:“姓杨的贱女人到底什么意思?恐吓?还是示威?”尽管她现在是戴罪之身,依然坐于上首。
马玉怜纠正道:“杨魏氏姓魏,她丈夫姓杨。”
绘声小嘴一瘪,十分不悦。
剑侍副首领一向以她为首。
曾几何时,连马玉怜都敢跟她这样说话了。
初云把透火钎搁回燎炉边,到马玉怜夫人对面客座入座,轻声道:“恐吓和示威可能兼而有之。授衣刚刚派人传来了风少的口信,让我们留意吴家放粮赈济一事。”
绘声和马玉怜相视一眼,都看见对方一脸懵逼。
马玉怜蹙眉道:“你能不能说得更明白些?”
绘声接着道:“主人怎么又盯上吴家了?”
两女如此发问,初云马上知道她们对“放粮赈济”毫无概念。
她也不详细解释,直接说她得出的结论。
“许州军镇的粮储一直受制于阳翟州衙,州衙则是从吴家的粮仓调拨军粮,吴家乃是许州最大的粮商,吴家开仓放粮,风少可能认为有人对忠武军釜底抽薪。”
顿了顿,让两女消化一下,继续道:“一旦忠武军受制于后勤,李重将被迫屈从,风少会失去最大的武力依仗,大势立时旁落,局面不可收拾。”
初云显然是懂行的高手,三言两语,剖析明白,两女一听,便即恍然。
马玉怜沉吟道:“你说恐吓和示威可能兼而有之,又是什么意思?”
“杨魏氏借着给王艳报仇的名义送来这种礼物,虽然不合时宜,但也挑不出什么不是,何况她的说法是通过我们转送。”
初云耐心解释地道:“恐怕她是想让‘风少’愤怒,最好发飙,找她麻烦,于是很容易忽略吴家正在断源军镇的粮储,一旦得逞,那就木已成舟,无力回天了。”
马玉怜听得明眸剧闪,咬着牙道:“好毒的心机,为了推脱,她还隔了好几层呢!就算事发,追究责任,最多找到吴家,跟陈许商会,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初云不置可否地道:“据我判断,杨魏氏如此行为,说明吴家至少放粮过半,甚至临近尾声,正在蓄势待发,为了避免最后功亏一篑,才有此以防万一的举动。”
绘声豁然起身,急道:“那你还不赶紧派人告诉主人!”
“绘声小姐稍安勿躁。”
初云跟着起身,柔声道:“吴家放粮的消息还是风少派人告诉我们的,既然风少知道情况,那就绝不可能被任何花招所迷惑。”
绘声神情稍松:“不错,主人何等智慧,这些雕虫小技,怎么可能迷惑主人。”
马玉怜也站了起来,向初云道:“你说现在我们怎么办吧?”
初云比出手指:“我认为咱们应该做两件事,一是继续当那条被钓的鱼,让杨魏氏认为我们上钩了。二是尽快查清楚吴家放粮的情况,方便风少做出判断。”
“有道理。”
马玉怜展颜道:“看来应该让夏冬出场了,杨魏氏不是想让‘风少’对她发飙吗?既然她想挨板子,咱们自然要称其心意,不然我都过意不去了,嘻嘻。”
“这件事夏冬出面未必最好。”
初云含笑道:“‘风少’要顾及身份,凡事有度,板子打轻了,反令杨魏氏生疑。最好我们出面,并且下狠手,越是把她打得死去活来,她才越发坚信不疑。”
绘声一屁股坐回座位,娇哼道:“真是个贱女人一个,一天不挨板子,她是不是浑身不舒服?”
初云和马玉怜相视一眼,神情特别古怪,心道你在说你自己吗?
绘声可是出了名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总是犯错,然后挨板子,挨完板子,继续犯错,周而复始,就没见改的。不免让人觉得她是挨板子有瘾,没错也要找错犯。
马玉怜一念转过道:“还是我出面好了。”
刚才初云在花园中给她剖析了一番,她知道主人正在考虑把她们外放。
有云本真,绘影和伏剑的例子在先,不由得她不心动,也想独当一面。
这种时候,当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图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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