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妍离开后,小竹很自觉地过来接手轮椅。
还蹲下来掀袍子、卷裤腿,看风沙的腿伤。
好像理所当然,天经地义,根本自然而然。
风沙低着头温柔看着,神情明显透着亲热。
在旁人眼中,两人的反应和举动非常醒目。
就算是医师和病人的关系,当众如此,显然也有些亲密过头了。
潘梅容开始还试图阻拦。李淑婷的警告对她多少有些作用,担心妹妹羊入虎口。
然而,逃出苦海的人比没尝过苦海滋味的人更害怕再次掉进去。
所以,转念就想通了。
以潘家的处境,讨好风沙都来不及,哪有资格拒绝?
别说潘兰容,只要风沙想,潘家的女人可以任凭他予取予求。
甚至还担心人家嫌脏呢!
夏冬因为纯狐姐妹的关系,加上风沙一直看重,所以跟风沙身边的人大多熟识。
自然听过一些关于风沙和小竹的传闻。
这会儿她可不想呆在旁边碍眼又碍事。
冲潘梅容使了个眼色,嘴上道:“咱们去假山那边看看。”
就是想给风沙和小竹创造独处的机会。
潘梅容心领神会,一声不吭地走过来。
两女结伴欲行。
李含章却一动没动,伸长了颈子看着小竹在风沙的小腿上按来按去。
他是缉私马快,又常年厮混江湖,受伤是常事,十分关心怎么疗伤。
完全没有意识到风沙和小竹之间的气氛好像容不下旁人。
夏冬心里暗骂木鱼脑袋,伸手扯住李含章的胳臂,低声道:“走啊!”
李含章正看得津津有味,双手学着小竹的手法胡乱比划。
被夏冬拽得莫名其妙,一脸茫然,脱口问道:“为什么?”
夏冬恨不能掐死他,纤纤玉指用力掐道:“少废话,要你走就走。”
李含章毕竟怕她,被她瞪得直缩颈子,不敢吱声,灰熘熘地跟着走了。
两女一男走远之后,风沙才抬头往三人的背影扫了一眼,低下头冲小竹笑道:“咱俩找个没人的高处赏月好不好?”
小竹松手嗯了一声,低着头起身,转到风沙身后,推上轮椅。
从头到尾没敢对上风沙的视线,脸蛋上不知不觉地蔓上嫣红。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已经十七了,月亮却好像比昨天的更大更圆。
两人不知不觉地登上了飞桥,似乎离天边的明月更近了一些。
小竹一直都没有说话,安静地推着轮椅,略微急促的鼻息说明她心泛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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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的后脑离小竹的身前很近,不仅听得到她冬冬的心跳,而且分外清晰。
除了听得到鼻息和心跳,当然还闻得到小竹的体香。
风沙很喜欢这样的氛围,暗香浮动,安逸飘然,略有点无声彷有声的暧昧。
皎皎天月,玉盘洒辉。
清冷朦胧的银纱随着桂花的气息甜甜地氤氲于夜空之下,缭绕于庭院之间。
与小竹的体香混合,愈发沁人心脾,更像陈酿琼浆一般,可以醉人至微醺。
所有的烦恼和疲惫好像一扫而空。
从飞桥上俯瞰下方庭院,东一簇人头,西一簇花丛,最热闹的是主宴会场。
主宴会场搭有彩台,台上歌舞缤纷,台下欢笑连片。
前乐忽而息止,新乐骤起,又有歌姬登台,一众舞姬随之而上,蹁跹又舞。
正是前唐的乐府名篇,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艳艳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歌姬的歌喉清新甜美,亦不乏空灵之感,扣人心弦。
声似有色,色素且纯,与月同皎,干净得不染一尘。
歌声确实非常的动听,可与颅腔共鸣共振那种动听。
风沙忍不住凝神打量,瞧台上的歌姬,觉得有些眼熟。
飞桥与彩台的直线距离并不远,样貌身姿一清二楚,果然是一位绝色。
他肯定见过,只是忘了在哪儿见过,更想不起叫什么名字。
正一边打量一边想呢!台上歌姬恰好抬头,与他对上视线。
此女微微一愣,歌声也稍稍颤顿少许,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眸彩从此频繁投来,神态风姿与刚才略有不同,更加迷人。
小竹见风沙盯着彩台上的歌姬不挪视线,咬咬唇道:“她是烟悦轩的首席苏冷,三甲金花之首,每次出演都万人空巷,有钱也未必请得到,风驰柜坊面子真大。”
风沙噢了一声,想起来了。
岳州唐人馆的馆主曾以庆贺乔迁之喜的名义携暖香阁、碧天馆、烟悦轩三家花魁拜访他这个升天阁的东主,希望三女登上名花榜。
他当时很忙,仅让三女陪酒,没看歌舞。
其中就有这位苏冷。
“坊间都传苏行首人如其名,冷漠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