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东南的山里,李正亭正默默往袋子里装着贝母。这些贝母大都是这两天他挖的。
「正亭,你听我一声劝,咱们自己拿到山下去卖钱,并不见得比卖给那个开拖拉机的划算。这下山一趟,来回要折腾一天多不说,还不见得能多卖几个钱,何必呢?」
「我就是不甘心。」李正亭虽然命算是李龙救的,但他反倒看着李龙觉得不太顺眼。
李正堂和他正相反,李龙深夜给药,后来又给他们换了物资,这让他对李龙挺感激的。山里有这麽一个「门市部」,对于他们这些盲流来说,无异于多了一个保命和过上好生活的渠道。
他隐隐能猜出来李正亭为什麽会对李龙不满,不想去李龙那里把贝母换钱。原因大概率还是觉得自己并不比李龙差,只不过时运济才落到现在的地步。
说白了,就是李龙混的比他好,他嫉妒了。年轻人,嫉妒压不住,宁肯自己多辛苦,也不想让李龙多捞好处。
至于李龙给药的事情,在李正亭看来,已经感谢过,那就两清了。
其实李正堂倒不这麽认为,能清得了吗?
这两天贝母已经长了出来,深山现在来的人少,管的人也少,林业队虽然也会派人采挖贝母,但人少毕竟少,他们有的是能找到贝母的地方,这两天,一个人挖了十来公斤的贝母。
按李正亭的算法,李龙换东西折价,新鲜贝母是三块钱一公斤,那山下至少得五六块钱。这十几公斤贝母怎麽也能卖个七八十块钱吧?顶工人一两个月的工资!
拿这些钱在县里能买多少东西啊!
但李正堂不想犯险,毕竟不确定的因素太多。
「正亭,这下山还要过好几个沟,说不定碰到林业队的,那这些贝母就没了。」
「那咱们就晚上走。」李正亭是铁了心要下山看一看行情的,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呆会儿天擦黑咱们就走,连夜走到县城,赶到明天白天去收购站卖贝母,然后买东西,再回山里,最多也就浪费明天一天的时间。但咱们赚的钱,足够弥补这一天时间了。」
李正堂没想到堂弟把事情都琢磨完了,但他还是不太想出去:
「那危险呢?这山里山外可都是有狼的,而且经常都是一群一群的。」
「怕啥?咱们一人掂个棍子,换来的铲子不是有吗?别腰上。我就不信两个大活人它们就敢扑?只要咱们走快点儿,十点多出了山到了大路,那就安全多了。」
他把贝母装好,抬头看向李正堂:
「哥,你要不去,那我就自己去。我也不勉强你,我就是不甘心……」
李正堂怎麽可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去?叹了口气说道:
「行吧,那咱们过去,不过话说到头里。去了,如果没达到你想的这样,折腾完这一趟后,你就别再折腾了,再折腾我也就不跟你了。」
李龙这里能拿贝母换钱,在李正堂看来真的是非常好的事情,对双方都有好处。现在李正亭非要折腾这麽一出,让他很为难。他下定决定,明年如果还来这里,肯定不带这小子了。来的时候说的好好的一切听自己的,可是一到了这里,这小子就起了倔驴脾气。
他也把自己挖的贝母归了一个袋子,在挑捡脏东西的时候说道:
「我记得去年收购站里说只收乾贝母,咱们没地方晒,拿过去的都是新鲜的,人家要不收,那麻烦就大了。」
「这个我早就想过了。如果收购站不收,咱们就去药材公司,如果药材公司也不收,那咱们就去市场卖。总会有明眼人的,这六七公斤钱贝母折一公斤乾贝母。咱们到收购站把价问好,然后折算下来的鲜贝母价。只要在市场比这个价格低一两块钱,准能卖出去!」
看李正亭都已经想的这麽清楚,李正堂也不再多说,把贝母袋子扎好,自己东西带齐,准备好棍子,就和李正亭往北面走去。
先走山林,在密林里就不担心被林业队的抓着。他们其实也能找到规律,林业队巡山通常找的也都是马能通过,牛羊踩过的山谷,那些山高林密丶灌木丛生,人都难进,马几乎进不去的山谷里,林业队的也基本上不会进入。
一路曲折的走到从北往南数第三层山的时候,李正堂他们停了下来。现在天还没黑,前面就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宽沟,有牛羊踩出来的羊肠小道,虽然背阴的山坡处能看到有不少的贝母,但李正堂他们是不敢挖的。
等了好一会儿,李正亭有些着急的时候,就看到有个年轻人背着枪骑着马慢慢的从小路上晃过去,他还哼着听不懂的歌,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瓶子,偶尔喝一口,看表情很满足。
李正亭看出来了,那人拿的是小香槟,他在李龙的「门市部」里看到过,半公斤贝母换一瓶那个饮料,他没舍得换。
等这个年轻人走远,李正堂才小声说道:
「他肯定是去那个开拖拉机的门市部」里换的东西,马背上驮的东西不少啊。
李正亭光顾看那个人喝小香槟了,还真没看到马背上的东西。
不过无论如何,这个人拿着去换东西的肯定是贝母,而这贝母,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收来的。
那个开拖拉机的,就是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