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梨香院。
这日一早,薛姨妈收拾妥当,便带着丫鬟同喜出门,经过女儿宝钗的房间,见丫鬟金钏在给女儿梳妆打扮。
薛姨妈心中奇怪,问道:「宝丫头,你今日怎麽起晚了,可是昨晚没有睡好?」
今儿是琮哥儿会试揭榜,都说他是必中进士的,这会子东西两府都开始热闹。
你那些姊妹必定都在东府等消息,怎麽也不见你早些过去热闹?」
宝钗说道:「东府那边有二姐姐丶探春妹妹在操持,我晚些过去也不打紧。
按时辰算琮兄弟出门不久,会试放榜的事我打听过,官府的程序讲究多,眼下还不会来消息的。」
薛姨妈听女儿有些提不起精神,心中不禁有些奇怪,以往琮哥儿的事情,女儿可是时时放在心上。
这几年琮哥儿每次科举下场,女儿都是大早就去送行,这心可是热烫得很,如今琮哥儿就要功成名就,她怎麽反而冷下来了?
金钏说道:「太太,姑娘昨晚睡不太安稳,四更天才睡着,所以起身晚了。」
薛姨妈心中一惊,问道:「宝丫头,如今是春末,你是不是病根又犯了?」
宝钗笑道:「妈不要瞎担心,上次琮兄弟请了那位张友朋神医诊断,又改了冷香丸的方子,我已经很久没犯病了,八成都断根了。
只是天气转暖,气息燥热,有些睡不安稳罢了,没什麽大事。」
薛姨妈听了松一口气,笑道:「既然你没去东府,就和我去荣庆堂。
往日老太太倒是有过话头,说荣国贾家的子孙,要紧是守好爵位祖业,不需要靠读书科举改换门庭。
如今琮哥儿中的可是进士公,老太太可不会口气再这麽大,只怕也在等着孙子的好消息,我正要过去走动。」
宝钗说道:「今日是琮兄弟及第的大事,只怕姨父也必定会到?」
薛姨妈笑道:「那还用说,你这姨父一生最在意读书科举,他最赏识的就是琮哥儿,当他是亲儿子一样。
琮哥儿会试开榜,他自然是要早早过来的。」
宝钗说道:「姨父过来,依他的性子,必定也会带着姨妈和宝玉过来,荣庆堂里人多着呢,一定闹轰轰的。
妈只管先去,我还是去东府和姊妹们一起。」
女儿愿去荣庆堂,其中原因薛姨妈也清楚,不外乎上次女儿和琮哥儿雨中相扶,被自己姐姐污为行为不检。
这种损及女儿家名节的言语,自己女儿岂能不气愤,虽然自己及时堵了姐姐的嘴巴。
但从此之后,女儿和自己姐姐就生了嫌隙,日常能躲也就躲着,也是情有可原。
这桩事薛姨妈倒不放心上,只是觉得女儿今日心事重重的,多少有些古怪,她摇了摇头便先出门。
……
金钏也觉宝钗今日有些寡言,她将一支牡丹掐珠金簪插在宝钗发髻上,镜中的娇容顿时更增俏丽。
好奇问道:「姑娘今日是怎麽了,三爷能中进士,姑娘应该高兴才是的。」
宝钗微笑道:「我高兴,心中自然是很高兴的,当初我们住进贾府,琮兄弟还住在隔壁的清芷斋。
那个时候他就每日闭门读书,他那麽出色,那麽聪明,还这等自勉刻苦。
他能中进士,科场得意,人前风光,都是他应得的,是他自己靠本身拼来的。」
金钏听自己姑娘说得动情,眼睛中还有一种光,不禁微微抿嘴一笑。
宝钗继续说道:「他中进士我虽然真的很高兴,但是有些事情却是不一样的……」
金钏目光迷惑,姑娘这是打什麽哑谜,又有什麽是不一样的?
宝钗微微一笑,娇艳灿烂,耀人眼目,说道:「你就别瞎琢磨了,我们这就去东府瞧瞧动静。
我们薛家是皇商之门,以前来往的都是商贾之家,即便原先东府的敬太爷,我都是没朝过面的。
我这辈子还真没见过进士,今日倒是能见了这稀罕,说不得将来还能见个状元郎呢……
也不知琮兄弟揭榜的消息到了没有,这次能中个第几名?」
……
神京礼部,南院东墙。
贾琮因蔡孝宇的恶搞,着实有些啼笑皆非。
他希望蔡胖子千万不要犯傻,告诉那些举子知晓玉章为谁。
不然顷刻之间,他就会成为数千落榜举子的公敌。
好在蔡孝宇并没贾琮想像的糊涂,此刻也从上榜狂喜中冷静下来,满脸微笑,恍如智珠在握,对周围举子的质问,置若罔闻。
此刻,距离蔡孝宇不远的地方,拥挤的人群之中,一个和他身材有几分相似,脸庞微胖的举子,也正在高声欢呼。
「宜淳兄,我中了,我中了次榜第五名,葆坤兄,我中了次榜,哈哈!」
一旁林兆和满脸笑容,说道:「恭喜希文登科,十馀年苦读开花结果,读书人之大幸!」
次榜贴出之后,三人仔细看了许久,除了吴梁上榜,林兆和与周严至今榜上无名。
但是林兆和神情淡定,并没显出紧张窘迫之情,眼神之中隐含笃定之意。
周严却远没有林兆和的自信,方才礼部贴出尾榜,他发现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