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门外,大大小小堆着七八个箱子。
其中一个箱子已被赵颢打开,里面全是钱,基本都是铜钱和等值的白玉宝石。
赵颢肥硕的身姿跪在箱子前,双手捧着一把铜钱泣不成声。
这回是真哭,因为赵孝骞看到了真诚的眼泪。
世间无知己,没人懂赵颢的苦。
是真的苦,偌大的王府要养,府里十几房侍妾要养,外面还有数不清的不在编的野女人也要养。
雪盐的买卖还没铺开,王府毫无进项,每天睁眼便是各种开销支出,赵颢本来挺乐观的一人,现在都有些抑郁了。
赵孝骞站在他身后,无语地看着赵颢嚎啕痛哭。
蔡攸惊呆了,此刻楚王殿下的表现委实出乎意料,堂堂大宋楚王,见了钱就跟见了死去的亲娘还魂似的……
太皇太后薨逝那天,想必他也没哭得如此伤心过吧。
蔡攸根本不知道,如今的楚王府有多穷,赵颢的压力有多大。
朝蔡攸咧了咧嘴,赵孝骞尴尬地笑:「见笑了,呵,见笑了,家父……向来善感,常有伤春悲秋之泣,今日见了这些钱,想必是悲从中来……」
赵孝骞越说越头皮发麻,忍不住朝赵颢使眼色,眼神里透着强烈的警告。
你赶紧消停,我特麽编不下去了!
蔡攸两眼发直,赵孝骞的解释有点抽象,到现在他也没明白,楚王见了钱怎麽就「悲从中来」了。
赵颢终于接收到了儿子警告的眼神,使劲吸了吸鼻子,精神状态恢复稳定。
「你刚说你是谁?」赵颢问道。
蔡攸急忙行礼:「小子蔡攸,家父新任户部尚书蔡京……」
话没说完,赵颢摆了摆手:「不重要,就问你一句,这些恶臭的阿堵物……还有吗?」
赵孝骞朝蔡攸尴尬地笑笑,然后拽住赵颢的袖子便将他扔进了门。
太特麽丢人了,父子俩都爱钱,但……你至少端着点儿啊!
要钱的同时,咱们也要点脸好不好?
赵颢被打发了,赵孝骞朝蔡攸再次尴尬地笑了笑:「见笑了。」
蔡攸也陪笑,精明的目光扫过王府大门,小心地试探道:「看来楚王府最近……颇不宽裕?」
赵孝骞急忙否认:「没有的事,我楚王府怎麽可能缺钱。」
蔡攸笑了:「在下懂了。」
赵孝骞一愣:「你懂啥了?」
「世子放心,在下定为楚王府分忧,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赵孝骞茫然眨眼,有口无心地应付道:「有劳了,有劳了……」
…………
蔡攸送来的钱,是昨日挨揍那十几个纨絝的赔偿,蹴鞠赛的赌注。
赵孝骞当然笑纳了,这是他应得的。
蔡攸告辞后,父子俩关上门数钱,二人数得心花怒放。
钱不少,七八口箱子,里面的铜钱银子和宝玉,折合起来大约五千多贯。
财政捉襟见肘的楚王府,因为这笔意外横财而暂时缓了口气。
当赵颢听说这笔钱是上次蹴鞠赛的赔偿时,吃惊之馀笑得很大声。
他没想到儿子报仇报得如此彻底,不仅痛揍了参与者,还从他们身上狠狠剜了一块肉下来。
出息了啊!
「吾儿啊!这种事不能一锤子买卖,要常干啊。」赵颢语重心长地道。
赵孝骞愕然:「父王的意思,我经常敲诈汴京城里的纨絝膏粱们?」
赵颢不悦地啐道:「什麽话!什麽话这是!什麽叫敲诈?都是朋友,都是自愿给的,朋友有通财之义,互相馈赠点银钱,犯哪家王法了?」
「自……自愿?馈赠?」赵孝骞有点不适应。
这是谁家部将,脸皮如此之厚……
赵颢突然眯起了眼,道:「最近宫里流出的传闻,吾儿可知?」
「知道,还是父王上疏那件事。」
「嗯,本王上的奏疏,宫里却把真相传了出来,多半是官家亲自放出来的消息,吾儿觉得,官家此举目的何在?」
赵孝骞想了想,道:「两种可能,一是为新法造势,将我们楚王父子推出来,当领头人物也好,当出头鸟也好,差不多的意思,总之,整个朝堂的目光如今都在咱们父子身上了。」
「第二种可能,官家或许看中了孩儿,先给孩儿造势,然后顺势而为,给孩儿任命实权官职。」
「欲行新法,首先要清洗朝中旧党,但旧党势大,官家也有些棘手,他的身边需要一些信得过的新党臣子辅佐,孩儿的出身和立场,让官家产生了信任,认为值得一用。」
赵颢惊讶地看着他,然后欣慰点头,突然感叹道:「吾儿真长大了,时光好快呀,好像一夜之间,孩子大了,我也老了……」
「父王莫煽情,您刚才还在算计着能睡多少姑娘呢。」赵孝骞毫不留情地破坏了气氛。
赵颢噗嗤一笑,然后定了定神,缓缓道:「吾儿所料不差,为父也是这麽想的,宗亲任命实权官职甚少,或许吾儿能让官家破例。」
「但是,不论官家怎麽想的,吾儿在官家和天下人眼里,却不可表现得太完美,你若太完美,官家该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