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圈套陷得很彻底,不可能有翻盘的机会。
敌人主将很清醒地意识到,这场伏击从头到尾都已落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
汴京城所谓的周秩案,所谓的北方边城主师与京师朝臣勾结,所谓的官家金殿上大发雷霆,以及赵孝骞率三百馀皇城司匆忙出京办差·
如果从头到尾都是圈套,那麽所有的这些营造出来的声势,煞有介事的出京,全都是假的。
放出那麽多迷雾,搞出那麽大的阵仗,为的就是今日此刻的这场伏击。
明明已身陷绝境,主将却突然很想笑。
果然,这世上没有蠢人,当初河间府峡谷给过赵孝骞的教训,今日已加倍报还于他们的身上。
能坐到赵孝骞这个位置上的人,岂能轻视?真以为人家上了一次当之后,还会傻乎乎地上第二次当?
这一次,赵孝骞的反击狠辣,他不慌不忙地诱使敌人全都聚集起来,然后围而歼之,这种沉稳冷静的心性,这种从容布局的能力,以及这种狮子搏兔的气势·——·
汴京皆云这位宗亲郡公是大宋不世的英才,今日亲身体会后,果然传言不虚。
落入这位英才的算计,败在这位英才的手下,不冤!
战阵之外,赵孝骞被龙卫营将士层层保护在中央,他眼晴半眯,盯着战场中间悍不畏死的二百馀敌人。
尽管已落入圈套,尽管已山穷水尽,可这二百馀敌人仍在一次次地发起冲锋,每一次枪响,都有一批批人倒下,可他们仍然浑若不觉,仿佛天生带着某种比生命更重要的使命。
许久,赵孝骞的眼神越来越失望。
「又是死士————.」赵孝骞喃喃道。
不需要审问什麽,从这些人不顾生死的冲锋就能看出来,他们是不在乎生命的,不管是自己的生命,还是别人的生命,他们都同样漠视。
而且赵孝骞也看出来了,敌阵后方的那位身材魁梧的主将,应该不是那位神秘的幕后指使人。
也就是说,这次除了将敌人的有生力量歼灭了千馀,基本没有别的收获了,此战拿下的活口都是死士,恐怕也问不出什麽有价值的东西。
旁边的种建中见赵孝骞脸色阴沉,不由奇道:「郡公,人都围住了,一个没跑,郡公何故不悦?」
赵孝骞挤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道:「那个躲在幕后的人,不简单啊。」
种建中指了指战场,道:「只要拿下活口,郡公和魔下皇城司想必一定能找到线索的。」
赵孝骞却苦笑,种建中是带兵的将领,他的想法还是太乐观了,如果冰井务的刘单在场的话,只要看一眼这群敌人冲锋的架势,刘单一定会哭出声来。
「老种,传令下去,留十几个活口,中间那位主将也留他一命,其馀的都杀了,速战速决吧。
种建中一声令下,龙卫营五千将士的进攻节奏陡然加快。
一轮轮枪击更密集,包围圈越缩越小,倒下的敌人越来越多,不到一柱香时辰,战事已结束。
山峦山脚和山腰,到处都躺满了敌我双方的尸首,有的受了伤动弹不得,倒在地上哀哀呻吟惨叫,还有的连肢体都已不全,散落在不知名的某处。
战场都是修罗场,如人间炼狱。
赵孝骞踏着满地的血水与残肢,一步步走向包围圈的中央。
环视四周,赵孝骞道:「先治我方将士的伤势,将战死的袍泽们的遗骸收拢,穿戴整齐,就地安葬。」
将士们纷纷行动起来,这次战事算不上惨烈,但皇城司三百属下的伤亡也不小,数量近乎过半。
而龙卫营将士却基本没有伤亡,他们手执火器,根本没人能靠近阵前百步。
将士们治伤收拢遗骸时,赵孝骞的目光却望向包围圈中最后十几名活口,包括那名魁梧的主将。
力竭,绝望,抵抗无益,这十几名敌人已放弃了抵抗,扔掉了刀刃盘腿坐在地上,一副任杀任剐的样子。
主将抬着头,直视赵孝骞的眼睛,凛然不惧,充满了赴死的决然和从容赵孝骞也盯着他,许久后,缓缓道:「你应该是我大宋的武将,有官身有品阶的,对不对?」
主将沉默不答。
赵孝骞冷冷道:「不说话也没用,皇城司可以查,一天之内就能查出你姓甚名谁,在哪支军队中任职,还有你的妻儿老小,祖宗十八代,都能查得清清楚楚。」
「为了免于你我都麻烦,不如你痛快点说出来吧。」
主将缓缓垂下头,仍咬紧了牙不发一语。
赵孝骞叹了口气,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只能说幕后的主使实在很有本事,能让这麽多人甘心成为他的死土,宁死也不泄露一丝一毫有用的信息。
到底是用了什麽手段控制,还是纯粹的人格魅力令人甘心效死?
赵孝骞不清楚,他只知道,如果自己要培养一群死士,一定不如这个幕后主使,因为他没有灭绝人性的控制手段,也不具备让人效死的人格魅力。
他只是个凡夫俗子,酒色财气样样不落,一个凡人是无法让太多人为他而死的。
「到底是谁啊?我越来越好奇了··」赵孝骞喃喃叹道。
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