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敏“哦”一声,转向壮汉问道:“颜色对么?”
壮汉哆嗦着举起色丝样本:“回公公的话,袖叶染的秋香、牙黄、蜜色等八种,黄瑾花染的琥珀、伽罗、棕黑、煤黑四种,大叶榕染的赭石、牛血红、檀红三种,都对。”
刘时敏接过本子,翻了翻,点头道:“染得不错,特别是这大叶榕的牛血红,血色很正,加的石灰量,染工们上了心。”
胡桂花听着应是赞赏自家手艺的意思,稍稍宽心了些,连连叩谢。
刘时敏却不理她,仍问那壮汉:“上海县的织锦坊,都是依着局里定下的规矩吧?一种颜色,只能发给一个染坊做。”
壮汉连连点头。
刘时敏又道:“大叶榕这个牛血红,只有这家胡记染?”
壮汉不明白大权在握的公公为啥揪着这个问题反复问,瞥一眼胡桂花,见她脸色似乎微微一变。
莫非这个老娘皮不知好歹,偷偷地拿官定的特殊颜色,去给别家染丝染布了?
壮汉这时候当然先要撇清自己的干系,表明自己是个熟知纲纪的匠户,遂很肯定地回答:“公公,万岁爷和宫里各位贵人们用的顶好看的那些颜色,莫说我们平头百姓,就是举人老爷和员外老爷们,也不敢用。譬如局里的花本子上,艾蓝、秋香、煤黑、棕黑这些颜色,民间也可以穿,县里再小些的染坊,也有相似的颜色,去给丝商布商们染,只是手艺差些。但花本上的牛血红、胭脂红这几个颜色,定了一家染,别的连这样的染料都不能存,否则若被举告,要吃大官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