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霜序第一次来宋勉之的书房,一半空间都被各类书籍占据,墙上挂着许多古董字画,空气里飘浮着厚重的檀木香。
东侧摆放着小叶紫檀沙发,浮雕云纹自古以来就象徵高升和如意。
宋勉之对她的来意心知肚明,叫她坐下来,先问她:“听你阿姨说,你回国这段时间,在跟朋友合夥开公司。做得如何?”
霜序无心在这些话题上浪费时间,回答得敷衍:“才刚起步。”
“现在的大环境,创业不容易,有什麽困难跟家里讲,不要自己硬撑。你爷爷对你可能有些严厉,出发点是为你好。”
他们这麽久不曾见过一面,但她回国之後的事,宋勉之都心中有数。
霜序没心情争论爷爷的出发点到底在哪里,她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
“爸,我乾爸出事了,你能不能帮帮忙?”
宋勉之不紧不慢倒了杯茶:“你知道这件事什麽性质吗,这不是你能掺和的。”
“爸,我从来没有问你要过任何什麽东西,就这一件事,求求你,行吗?”
她昨晚一夜未眠,一开口眼圈就忍不住泛红,恳求地看着他,宋勉之放下茶壶。
“这个案子牵涉到多少人,纪委专门成立了调查组,上上下下都在盯着,没有你想象的那麽简单。”
“可是乾爸是被陷……”
宋勉之打断,没让她把那句话说完整:“官场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些事你不懂,不要乱说话,更不要瞎掺和,给宋家惹麻烦。”
霜序明白了,他是不可能帮忙的。
但仍抱着最後一丝希望:“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没什麽分量,你从来没有抚养过我,是我哥和乾爸乾妈把我养大的,你的责任和义务他们替你承担了,你欠他们一个人情。”
“你这是在绑架我?”
“我没有绑架你,我说的是事实,沈家有难,所有人都可以袖手旁观,你不应该。”
“你眼里就只有沈家吗?”宋勉之声音沉下来,“我要是插手,是把宋家往火坑里推。为了帮他们,把宋家搭进去,你也在所不惜?”
但凡霜序有得选,用宋家换沈家,她一秒钟都不会犹豫。
“我只是希望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为他们做点什麽。”
“这件事你不要再管。”宋勉之手背向外摆了摆,态度坚决,“出去吧。”
在长达两分钟的寂静里,父女两人谁都没再说话,檀香里浮动着越来越深的隔阂。
失望透顶,霜序一个字都没再说,拉开门头也不回走了。
听说她回来,天天睡懒觉的宋乐颜都起床了,穿着睡衣靠在楼梯上,守株待兔。
一见到霜序出来,她就阴阳怪气地开口:“沈家的女儿跑我们家干什麽?”
霜序对她视而不见,越过她下楼。
宋乐颜跟在她後面说:“政治斗争本来就是这样,成王败寇,要怪只能怪你乾爸爸倒霉咯,谁让他跟那个人是同学。你看郑家,站对人,以後更风光了。”
霜序不理会她,她喋喋不休:“你怎麽想的,竟然回来找爸爸帮忙?你知不知道爸爸明年就要升部长了,要是搅进这个麻烦里,仕途都要受影响。你真是什麽都不懂!”
“乐颜。”崔宁给她一记警告的眼神,宋乐颜才闭了嘴。
霜序连个招呼都没跟崔宁打,脚步一刻不停地走出这栋令人厌恶的房子。
明哲保身是所有人的本性,而宋勉之只不过又一次证明了他的自私,以及她这个女儿的无关紧要。
艳阳高照,她心口却一片冰凉,怎麽晒都不热。
回到医院,正好碰到匆匆赶来的陆漫漫。
自从东禺山之後,她们很久没再见过面了。
“小九!”陆漫漫跑过来一把抱住她,“我听说伯母昨晚晕倒了,过来看看她。你们还好吗?”
“乾妈已经醒了,你进去看她吧。”
霜序沉甸甸的心情一时半会也挤不出笑脸,不想让付芸看到更难受,她没进去,在走廊的椅子坐下来。
“我不好意思去见她。”陆漫漫沮丧地在她旁边坐下来,“我求了我爸很久,他说这件事太敏感了,稍微一点动作就有站队的嫌疑,他们现在也不方便干涉,让我别管。”
人情冷暖,一点都不让人意外呢。
霜序表示理解:“你爸爸这样做也没错。”
陆家跟沈家是姻亲关系,本身就敏感,一旦陆家为沈长远活动,很容易被定性为同党,继而被波及。
岳家丶左家也是同样的道理,风险太大,一个不慎就会沾一身腥。
陆漫漫鼓起勇气进去看付芸,付芸比她们这些晚辈更明白其中利害,压根没开口提让陆家帮忙的要求,还抱歉地对她说:“你跟阿聿的订婚宴要先取消了,等过阵子,风头过了,再给你们大办。”
至於过阵子是什麽时候,这个风头能不能“过”,谁都无法断定。
倘若沈长远被判决,他们的婚事恐怕也要被判死刑。
“没关系的,伯母,我跟阿聿不着急,现在沈伯伯的事更要紧。”陆漫漫很懂事地说,“你千万别太伤心了,要把身体养好,沈伯伯人那麽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