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林觉得自己的道德水准已经低得能把纳特那种学者气到吐血的程度了,但他的一番言论仍旧引起了画家的愤怒。文斯柯恶狠狠瞪着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野蛮人生吞活剥了。
“你懂什么?!”
他紧紧抱着自己的“恋人”不放,生怕被人抢走了。
“你懂得什么‘爱情’!你经历过纯净无暇的、没有一丝杂念的爱么?你经历的是些什么玩意?无非是些丑陋的、掺杂着利益瓜葛、发谢私欲的龌龊行为罢了!”
“看看她!她的美举世无双,她对我没有一丝贪欲;我对她除了无限的赞美以外,也没有一丝丝龌龊的想法。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纯净的爱恋。”
“可是……可是……她对你没有任何感情啊……”
“看看她的眼睛,你敢再说一遍?”
说完文斯柯又后悔。
“不,你别看。看过她的人都会爱上她……但她属于我,你休想夺走。”
“谁稀罕!只有你才爱人偶。”
希林当然知道那对眼珠子里藏了什么魔法。
“慕娜,你对画家动用过那种小戏法?”
“啊……已经被主人看穿了?”
“解除你的法术!”
“啊噢,做不到诶。我跟你说过,法术只在对视的一瞬间生效,效力早在几个月前就解除了。他现在这个样子啊,纯粹是恋爱的后遗症!”
“……”
“她不是女子,但她胜过一切女子……”
画家陶醉在不切实际的爱恋中。
“舞会上我喝醉了,她和我甜言蜜语说了好多情话……她懂我!她的声音那么温柔,眼色撩拨着我的心……天呐,没人愿意相信我!一个也没有!虽然那晚我喝醉了,但我没有疯!”
文斯柯一阵高兴又一阵痛苦,一开口他嘴里的全是酒气,他现在同样烂醉如泥。
“舞会结束以后她就坏了。再也不动,也不开口和我调情。没有她,我的心都碎了……告诉你,我没疯!如今无论我喝得如何烂醉也听不到她一声情话,我多想再见一见她啊……”
“文斯柯,我看你是脑子坏了。少喝点酒,少谈点恋爱吧!成天见一个爱一个的,爱情对你没啥好处。”
希林懒得搭理他。如果纳特在这,他能说两个钟头君子修身养性的话题。
“恋爱令人头脑愚蠢,跟醉酒、赌瘾一样是非常不健康的行为。有修养的人可不掺合这种低级趣味呢!”希林已经听到纳特在虚空中絮絮叨叨了。
文斯柯晃晃脑袋,抱着他的“恋人”不住地亲吻,轻声说着情话。说实话,希林有那么一点恶心。
“文斯柯今年超过三十岁了吧?怎么还这副样子……”
“喂,我拜托你绘制的图纸完成得怎么样了?”
“?”
画家转过头,锋利的眼睛看着希林。
“在抽屉里。”
希林拉开抽屉,里面是厚厚的一沓画稿。第一张是精心绘制的高塔细节图,非常漂亮,撒耶坦百分百地满意,希林也挑不出毛病。
“喜欢吗?”
“嗯。世界上最挑剔的甲方也会满意。这些图稿全给我吧!”
“哼,没门。”
画家得意地笑了笑。
“你往后面看看。”
“?”
再看第二页,希林知道他的鬼把戏了。原来画家仅仅画了一张,后面全是草图。他的草图未免太狂野了,像疯子的涂鸦,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涂鸦上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仔细一看,更是不知所云。根本不是帝国的书面语,不晓得那是什么字,反正希林没见过。
“文斯柯,你疯了。瞧瞧你画的都是什么玩意……”
“希林洛斯——!”
画家突然一把抓住希林的双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干嘛?”
“你这个骗子!”
希林一阵错愕。
“你给我的天使金币根本就是一泡污,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你把盒子打开了?”
画家从怀里拿出肮脏不堪的玻璃盒,里面都风干了。希林勉强看了一眼,碰也不想碰。
“不是说过、盒子不可以打开么!”
纤细的光翼丝线散落在盒子周围,因为盖子被掀开,全部丝线都断裂无法修复。
“难怪你只画了一张……这玩意你还留着?扔了吧!我再给你弄点新的天使金币。”
文斯柯笑着摇头,把玻璃盒子当个宝贝揣回怀里。
“我知道是你搞的鬼。你是个骗子。你能让粪土变成金币,也能让陶瓷做的人偶变成我的情人。”
“瞧你说的,那是因为……”
仅仅一念之差,希林咳了一声把话茬压下去。当日舞会上人员众多,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两只恶魔才趁乱混进人群搞出的恶作剧。
再给它们一次机会,长一百个脑袋也不敢。皇宫受到圣天使的庇佑,有些圣灵就依附在古代雕塑上。一旦祂们察觉到恶魔的存在,就会不遗余力地绞杀。
“一切都是你的鬼把戏。再给我变一次吧,让我再看看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