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玉珩看到了南洋商船的离开,但并未在意。
现在什么都没有找出沁儿和谢绾重要。
他将身上的斗篷一扯,准备跳入江水之中。
一旁的李千叶急忙拉住他,“裴大人!你若下去了,谁来主持这乱局?”
斐玉珩在心底长叹一声。
他看着身穿龙袍的青年,看着他那锦衣玉裘堆砌起来的稚嫩的容颜,还有眼底不该属于帝王的犹豫。
心头,寒意渐生。
有些失落,又有些迷茫。
沁儿把李千叶保护得太好了。
如今他都已是天子,竟然还把维持秩序的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今日只是一场动乱,倘若他日有人逼宫呢?
斐玉珩甚至都不敢想象,假如找不回沁儿,李千叶往后如何自处!如何管理周朝!
靠他背后那些只知道溜须拍马的保皇党吗?
斐玉珩深吸一口气,“陛下,沁儿是微臣的未婚妻,谢绾是微臣的挚友,如今二人生死不明,微臣若不下水,心中难安!”
“倘若真出了什么意外,陛下若有举棋不定之事,尽可以去宫里问太后娘娘。”
略交代了几句后,斐玉珩再不迟疑,从岸边一跃而下。
江水幽深,他生在北国并不擅孚,但此刻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顺着江流缓缓潜进水底,累了便浮上来撑着浮木休息,从那花船爆炸的地方,一路向南,寻了约十几丈后,发现一角被水草勾住的红裙。
他扯着那红裙扯出水面,认出了其上的鸾凤刺绣。
这是……
今日入宫送福女身上穿的衣裙,是他亲自督着内务府做出来的。
其他三位送福女,皆被留在了宫中伴驾太后,这裙角……只可能是谢绾的!
斐玉珩眼底闪过一抹亮色。
谢绾在,沁儿与斐香衾想必也在这个方向。
总算有些眉目了。
他心中微动,再次潜水,又在水底寻了许久,终于又寻到一支脱落的珠钗。
珠钗绘雀,雀身点翠,翠环之上,挂着玉缕坠子。
这是沁儿最喜欢的一支珠钗,日常都带在身上。
看来方向是对的。
斐玉珩正要再次入水时,忽然发现挂在珠钗上的,他正准备当作杂草扔掉的那一团杂物,并非普通的杂物,而是一截勾网。
瞳孔微缩,斐玉珩死死盯着那渔网,将其拿在掌心摊开。
银线裹着铜丝,外头绑着蔓草,柔韧又有弹性……
而且,看这断口,像是刚裂开的。
此段水域位于荆州城中央,平日里禁止垂钓,但凡被检举者罚银百两,更别说用网捕捞了。
而且,这渔网时新断的。
想到刚才那放了一炮之后悠然离开的南洋船舶,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猛地浮上心头。
该不会……
沁儿她们在那座南洋游船之上吧!
斐玉珩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急忙跃出水面,正要同李千叶商议时,便见一群侍卫抬着太后的銮驾,慌慌张张地来到岸边。
太后眼底尽是急色,扶着宫人的手冲到浑身湿透的斐玉珩身前。
“玉珩!”
“听说南洋黎家那小子的商船折腾出滔天的动静来了?千万不能让他离开荆州城啊!”
斐玉珩见敦儒太后如此疾色,忙上前行礼,“卑职见过太后……”
敦儒太后一把将他拉起来,“他不是南阳黎家的孩子,他是李氏王朝的太子李乾啊!”
黎,李。
一模一样的读音,让斐玉珩豁然开朗。
怪不得那小子如此滑头,怪不得那小子看他的眼神总是奇奇怪怪的,怪不得小小年纪便敢带着侍卫周游天下,他竟然是那位少有才名的太子李乾!
斐玉珩知道了李乾的身份后,垂到一半的心脏这回重重落下。
晚了。
一切都晚了。
距离那南洋商船离开已有半个时辰了,这时再封锁城门……只怕来不及了!
……
自然是来不及了。
灯火辉煌中。
一百两银子的过路费往那官差手里一扔,斐玉珩亲签的通城文书往外一亮,城门处紧缩的水闸被拉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来。
一艘巨擘,缓缓驶离荆州城。
夜里江上风寒,李乾换了一身厚些的锦衣,搁下手中描绘巫水两岸地理人情的书,看向那缓缓闭合的城门,眼神闪烁。
南下一场,本来是打算在扶摇公主的婚典之上,折腾出一场三国闻名的动静。
不然,他为何要将研制的火炮安在这船上?
可惜被漠北那不争气的安太后给横插一脚,让她给抢了先机,如今只能拾些牙慧,收拾收拾残局了。
比如……
将安太后跟李沁儿绑回京城。
宽大的船舱内,除了他读书写字的地方外,还另空出了三个隔间。
左手第二个隔间内悉悉索索,折腾了好一阵,动静才落下。
接着,双脚被拷的斐香衾,阴着脸,提着那血水与脏水混杂的木桶出了房间。
早候在外头的血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