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了。
深吸一口气,佯装妥协,叹道,“罢了罢了,你晚上来找我便是!”
“那成衣的款式和料子,还有鞋袜的尺寸,我这就去舱房里写了给你拿来,你千万不要买错……”
越千闻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话尽与此,他也不好再反悔推拒。
只能胡乱点了头,让她动作快点儿。
再有一会儿,船便要靠岸了。
……
江州城地处两国交界处,水域纵横,商流如织,繁华横肆,是远近闻名的富庶大城。
船舶靠岸停歇后,大部分的侍卫们都在船舱上休整,并不允许下岸。
只有李承赫、李乾、谢绾三人,在二十多名贴身侍卫的簇拥下,入了江州城。
江州城最繁华的地方便是靠西的江岸。
沿岸除了鳞次栉比的商铺外,还有许多推着小车摆摊的行商。
卖鱼鲜的、皮草的、药材的、吃食的,密密压压一眼望过去,民风百态,红尘沥沥。
那些商贩操着江北的口音,讲起话来别样生动、有趣。
李乾走在谢绾和李承赫的中间,脸上洋溢着从不曾有过的天真笑容,仿若真的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幼童一般。
看着眼前的沿江街铺,他想着,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就好了。
“公子,买花吗?”
身后,传来小女孩怯懦的声线。
李乾的衣角被一只枯瘦的小手给拽住。
一旁的侍卫应激过度,如临大敌,抽刀就准备砍向那伸过来的黑爪子时,被一旁的谢绾眼疾手快地拦住。
“别冲动。”
谢绾挡住侍卫手里的刀,转身回眸,看着那攥着李乾衣角的卖花人。
是个幼女,六七岁的样子,比李乾看着要小。
脸上尽是脏污、血腥,还有细细密密的,未愈合的伤口。
一双黑漆漆的不谙世事的杏眼,带着忐忑和惊恐,瑟瑟地看着他们。
但还是忍不住推销起自己怀里的花。
“这都是刚采的栀子花,每一棵都是我们自己种的,夫人您喜欢吗?喜欢的话,让少爷给您买几支吧?”
谢绾虽然将脸涂成了黄色,衣着也比李乾朴素的多。
但母子二人眉眼之间的神韵,却有些相似。
所以幼女一开口便叫破了两人的身份。
谢绾眉头微挑,还未开口,一旁的李乾已问道,“你们?你和谁种的?和你家人吗?”
“你明明有家人,他们怎还将你打扮成这个破落样子?”
幼女闻言,眼眶一红,泪跟着滚了出来。
李乾虽然身份优渥,行事作风果断决绝,却从没见过这么小的女孩在他面前哭。
顿时慌了,“问你话你就说,你哭什么啊!”
幼女哽咽了两声,擦干了眼泪,揉了揉通红的眼眶,讷讷道:“爹,娘……都死了。”
“就剩下宁儿一个人。”
“宁儿是和大家住在庙里的,就那边的关帝庙,我们江州城的乞儿,都住在那里……”
“这花……是我们一起种的。”
“公子,宁儿的花很便宜的,只要一文钱,就给您十朵……”
“求求您了……”
她越说越哽咽,眼泪扑簌落下,落在那栀子花上,一时不知是花蕊更澄澈,还是泪水更动人。
李乾头回遇见这事,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从袖中翻出一把碎银子,塞到她的手里。
“算了算了,花给我,银子你拿去吧!”
他大手一挥,散财助人为乐。
接着,夺过那一捧栀子花,全数塞到谢绾手里后。
红晕,蔓延到耳尖。
第一次给女子送花,还是给自己的娘亲,他也是会害羞的!
为了掩藏那羞意,李乾快步转身,准备继续逛街。
可没走几步,便听到后头传来惨叫声。
只见十几个穿着破烂的乞儿,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跑了出来,有大有小,有男有女,跟疯了一样扑向那卖花的幼女,将她手上的碎银子全部夺走。
一边争抢,一边不忘给她两巴掌、踹她两脚。
“不要脸的小娼妇,这么小都学会勾人了!那公子哥竟然给你赏了这么多银子……你拿的明白吗你!”
“看来以前是给你指错方向了,今晚就把你送到迎春楼去,卖给楼里的妈妈,回头咱们就能买个破屋住了,再也不用露宿街头了!”
拳打脚踢一通后,那些年纪大的乞儿,抢走了幼女所有的银子,就连她塞在衣兜里的半个冷硬的馒头,也被拖拽着扔到地上,踩成粉粹。
一片狼藉之后,徒留幼女呆坐在地上。
她身上新伤添旧伤,耳朵鼻子都往外流着血,可她却顾不上那钻心的疼痛,而是趴在地上,用手去捡那一粒粒的碎馒头,然后艰难地塞进自己的嘴里,和着泥土一起。
这是她一天的口粮,不能浪费了……
下一刻,一只脚踩在那碎馒头上。
脚的主人年纪不大,但无论是鞋面上的刺绣,还是衣角上的金色团纹,都让她知道,这是她此前从未接触过的富贵人家。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