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

特别亮。

亮得他睁不开眼。

白俞皱起眉头，想伸出手挡一挡眼前的光，却发现手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好不容易适应了，他缓缓睁开眼，感到一阵迷茫。

眼前灯光苍白，其实并不算太亮，但白俞看来，亮得晃眼。

四周是鹅黄的床帘，自己身上还穿着出门时穿的白色圆领袍，只是身上的斗篷不知去了何处。他身上盖着一床蓝白色交替的被子，右手还挂着点滴。在医院照顾棠棠这么久，他当然知道，自己躺在病床上。

还是……被救回来了吗？

他内心五味杂陈，再看看身侧趴在床上睡着了的女孩。

她怎么会在这里？

白俞想抬手叫醒她问问，却见她衣服单薄，只穿了件明制。有护士进来拔针，见他醒了本要说什么，他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在她拔针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问：“你好，我怕她感冒，能给她盖床被子吗？”

护士看了看身上湿透的夏澜，抱了床被子过来：“你这男朋友还算细心啊，挺关心女朋友的嘛。”

白俞干笑几声：“不是女朋友。”

看着护士八卦的眼神，白俞看向女孩，宠溺地一笑：“目前不是，以后会是的。”

他没注意到，旁边护士姨母笑的嘴角已经飞上了天。

白俞渐渐有了力气，感到脖颈上一丝疼痛，那浅浅的伤口有些红肿，他能摸出来自己脖子受伤了。

他诧异地看向自己被扯开的领子，不可思议地看向夏澜。

或许是感受到他炙热的视线，也可能是身上湿哒哒的不舒服，夏澜皱了皱眉，挪了挪身子。身上的被子盖的有些不稳，因这细微的动作掉到了地上。

夏澜一惊，赶紧抬头看看发生了什么。匆忙捡起被子，却正好对上白俞视线。

她着急地站起身：“你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白俞挤出一丝微笑，摇摇头。

夏澜这才坐下，开始认真地盯着他。

白俞笑着，不动声色地掩了掩脖子上的伤：“怎么了？”

“你跟我说说，怎么了？”夏澜很想像上次在白棠病房外看到的那个漂亮姐姐一样冷静，却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

白俞笑容慢慢消失，视线下移，看着被子，渐渐失了焦点：“我可以不说吗？”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深夜的急诊病房今天没什么人，除了不时传来外面值班护士走动的声音，房间内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拉你上来的时候，”夏澜吸了吸鼻子，“我割你系带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你脖子了。”

白俞还是一言不发。

“你的脖子怎么回事？”

听着夏澜的话，白俞下意识伸手触到了后脖颈。在那上面，有一道有些深的伤疤。白俞试过很多祛疤产品，但因为伤痕凹凸不平而终究没有去掉。他不得不用长发和立领遮住。

只是，还是被发现了。

白俞嘴唇颤抖几下，声音很轻：“夏澜……”

他好像在组织语言，几次张口想要说话，却还是没说什么，最后只有颤抖压抑的声音：“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是自杀吗？”夏澜看着他的眼睛，眼底渐渐起了雾。

白俞摇头：“不是。”

“真的？”

“我不骗你。”

夏澜相信了。她压抑着眼底的泪水，点点头：“好。”

夏澜收拾东西离开，看着她的背影，白俞轻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