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听着,心里盘算着能抠出多少留为己用。
郝春丽压低声音问:“你打算要多少?”
伊大富伸出四根手指头晃了晃。
“四十?”郝春丽反对地说:“卖猪肉也不止这个价。”
“啧,你懂个屁。”
伊大富随手把烟头扔到地上,咳嗽两声说:“我傻啊我,要身段有身段,要皮相有皮相的黄花大闺女,我就要四十?听好了,我要四百元。”
伊秋月早就嫉妒伊曼的样貌,她高兴伊曼被“嫁”出去过苦日子,又不满意她的“行情”好,急迫地说:“她凭什么值四百元?别人好成分的三代贫农,嫁闺女最多一百元。”
能跟三代贫农结合,成分能光荣不少。这几年,越是穷人家的闺女小子,越好找人家。一般成分的人家,还“高攀”不上他们。
伊大富自己是男人,很明白男人的想法,他当着儿女的面说:“我是什么人?市里数一数二的大商人,市里人家用的瓷器,一大半都是从咱们家出去的。那些穷鬼原先够不着咱们家,眼下咱们家落魄,他们能不馋咱们家金枝玉叶的千金小姐么?”
伊金坏笑着说:“还真是,哪怕嘴上不说,谁不想尝尝天鹅肉的滋味呢。”
“四百就四百。”伊秋月撇撇嘴说:“先说好,我还想买高跟鞋穿。”
“买买买就知道买,你箱子里藏着的两双皮鞋还没穿吧?别告诉我你都不打算带到美国去。”
伊金生气伊秋月又要东西,他不甘落后地说:“那我要买蛮易的杂志,加钱也要买。”
“你们别吵了。”郝春丽问伊大富:“那要不要先给伊曼做身衣服?”
伊秋月飞快地说:“做什么做,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等我爸谈好价,就把她弄到婆家去,费不着咱们家花钱。是不是啊,爸?”
“大人的事你别管,再把东西收拾收拾,看看有没有忘带的。”
伊大富吸口烟,鼻腔里吐出浑浊的烟气:“出门在外不要乱说话,什么时候到美国,什么时候开口。”
伊金和伊秋月相视一样,伊金咽了咽吐沫说:“伪造的...能行吗?”
伊大富在生意场上多年,胆子不是一般的大,他胸有成竹地说:“什么伪造,那就是真的,你俩绝对万无一失。”
这本七十年代的《小城爱情故事》,讲述七十年代,男主角吕骋与女主角莫山山在下乡的历练中,相濡以沫的爱情故事。
伊曼是同名悲催女配,不受父母疼爱。在他们被戴上帽子后,被迫回到老宅改造,由此开始原主悲惨的一生。
原主家人都好吃懒做,他们压迫伊曼没日没夜地干活。
因为她长相美艳动人,是出了名的大美人。谁见了都会说她比画里的美人都要漂亮,就是那九天下来的仙女。
原主后来被村里出名暴戾狠辣的盲流男配看上,花光家底娶到原主。
他不但不疼惜原主,整日疑神疑鬼,怀疑原主背着他勾三搭四,哪怕别的男人多看原主一眼,回到家等着伊曼的就是数不清的拳头和谩骂,在常年的虐待下,盲流男配的扭曲心理得到满足,懦弱的原主苦不堪言。
她偷跑回到娘家想要寻求父母帮忙,迎来的却是被吃软怕硬的父母捆回盲流男配的家中,最后被活活打死。
盲流男配在她死了以后,不但没有内疚,反而看上了女主莫山山。被男主吕骋设计告发成了劳改犯。
伊曼捏捏棉衣角,新到的稿费安然无恙地卷在里头。
去他娘的爸妈,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全家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吸原主血的牲口。伊曼既然穿来了,就不会重蹈原主的覆辙,她要一个一个料理了他们。
伊曼推开门进到主屋里,浑身上下透着怨气。
主屋不大的小炕上有伊曼的父母,伊大富和郝春丽,还有伊金和伊金兄妹二人。别的屋子都冷,他们四人挤在这间炕屋吃睡。
恐怕他们又说到即将出国避难的事,几个人脸上的笑容还没退。
煤油灯忽明忽暗地闪着,照不清伊曼进屋时脸上看好戏的神情。
“今儿挣的钱呢?”伊大富叼着烟卷眯着眼盯着她,伊曼进屋还没抖落积雪,他摊开手心找她索要今日的工钱。
伊曼从兜里掏出五角钱,一言不发地递到伊大富手里。
伊大富捻开钱,不问伊曼吃没吃饭,皱着眉头说:“怎么才五角?偷懒没干活?”
伊曼怯懦地说:“芦苇荡的活干完了,刀客全都遣散回乡,后面没活了。”
刀客就是割芦苇人的称呼,原先的意思是靠着一把镰刀就能拼命的人,现在的意思是靠着一把镰刀就能卖命的人。
一把瓜子壳从郝春丽手上撒到地上,她拍拍手,冷淡地说:“得了,你跟她废什么话。”
“那哪够我做新棉袄。眼瞅着出国,总不能让我穿旧棉袄去吧。”
伊秋月说话喜欢夹出尖细柔弱的音调,头发天生发黄,两腮凹陷,不知道的还以为黄鼠狼成精。
她身上的旧棉袄是去年做的,比起伊曼身上的破棉袄不知好多少倍,一个补丁都没有,颜色还鲜艳。
但伊秋月是被爸妈捧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