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直、房俊兄弟两个被叫道书房,便正好见到房玄龄美滋滋的将《诗经》丢在一边。 房俊有些好笑。 为何将《诗经》抛在一边? 盖因古人给婴孩取名之时,绝对不是随意为之的,而是有所依从。简单来说有一个规律,那便是——女诗经,男楚辞,文论语,武周易。古人重男轻女,便是房玄龄这等名仕亦莫能例外,将《诗经》抛开,便意味着家中诞生的乃是男丁,后继有人、香火繁衍,而且一下子就是俩男丁,房玄龄如何能不笑逐颜开? 倒是房遗直有些吃味,坐在椅子上酸溜溜的说道:“随便取个名字便是,何以叫孩儿前来?反正都是要您拿主意。” 大家族里,一般来说给孩子取名这种事情是要辈分最高的直系亲属说算的,即便房俊是孩子的父亲,这个权利也没他的份,何况是房遗直?让他前来,不过是长房长子的身份做个见证,屁用不顶。 房玄龄拉下脸,训斥道:“此乃房家之长孙、次孙,日后便是房家的顶梁柱,自然要取一个稳妥的名字,使得孩子一生顺遂、才华出众,岂能随意为之?” 房遗直便抿着嘴,不吱声。 咱没儿子,您这么说不是往咱心头捅刀子么? 不行,晚上回房要加紧劳作耕耘,早日得个儿子才是正经事…… 房俊也有些郁闷,都说“老儿子大孙子,老两口的命根子”,小崽子奶毛还没褪呢,这重视程度就超过咱哥儿俩了? 房玄龄呷了一口茶水,不理会这哥儿俩,放下茶杯便开始翻书,寻找其中有着完美寓意的句子亦或词汇。 半晌,才捧着一本翻开的《周易》说道:“自天佑之,吉无不利。媚娘所诞下的小子,便取一个‘佑’字吧,你俩意下如何?” 房俊和房遗直互视一眼,默然点头。 老头子问得倒是客气,可这事儿哪里有他俩做主的份儿?保准若是提出质疑,必然是一顿训斥…… 况且这个“佑”字当真不错。 能在那等被放弃的情形下倔强的诞生下来,若不是天神佑之,如何解释?而且“自天佑之,吉无不利”出自《周易》当中的“大有”卦,此卦乾下离上,大有元亨,其德刚健而文明,应乎天而时行,是以“元亨“。 《象》曰:火在天上,“大有“。君子以遏恶扬善,顺天休命。 寓意极好。 房玄龄对这个字甚为满意,继续翻书。 房俊见到老爹一脸喜色,便忍不住说道:“自天佑之,吉无不利,既然取‘佑’为名,不若便以‘吉利’为字,父亲以为如何?” “噗”一侧的房遗直将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房玄龄则怒目而视,叱道:“放屁!” 自古以来,但凡有些诗书底蕴的家族,基本不会给孩子取出“吉利”“富贵”这等名字,就如同古代的“美美”“丽丽”这等名字只有青楼之中的艺伎会将之当做艺名一般…… 房吉利? 这什么鬼名字,一听就是下贱人家出身…… 房玄龄瞪着房俊:“孩子还小,取字着什么急?” 房家三代辈分排行是“承”字,就算要取字也得沿着这个“承”字来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取一个“吉利”这样的名字。 房俊只是调戏一下老爹,若是当真取这么个俗不可耐的名字,他第一个就不干了!便笑嘻嘻问道:“那老大呢,取个什么名?” 房玄龄对房俊的插诨打科极为不满,狠狠瞪了一眼,这才再次翻书:“等着!” 两兄弟闭口不言。 其实以房玄龄的学识,给孩子取个名字哪里用得着去翻书查找?可此刻是关心则乱,唯恐自己取出的名字有什么不妥之处,是以定要翻书联想寓意这才稳妥。 翻了半天,房玄龄亦未找到合适的名字,选了几个字,总是这般那般有着缺憾,不够完美。 房玄龄便抬眸看着两个儿子:“可有属意之字,拿出来参考一番?” 论起学识,他对这两个儿子是极其满意的。 房俊自不必说,文采斐然冠绝天下,那一首一首的诗词歌赋传颂天下,青史之上亦有一席之地,那些名篇即便是百世之后也必然传唱不衰。只要时不时的作出一些水准不亚于之前的作品,“一代文豪”的名誉是妥妥的标注在身上,房家完全可以凭借房俊的名气名传后世。 而长子房遗直性子固然有些迂腐,但是学问亦是一等一的好,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即便没有房俊之才华横溢,却胜在踏实本分,而且记忆力极强,只是缺乏变通,没有房俊的思维跳脱,成就有限。 房遗直闻言大摇其头:“不曾有钟意之字。” 开玩笑,又不是我儿子,您问我干嘛?我才懒得掺和…… 房俊也笑道:“还是您拿主意吧,无论如何,孩儿都无异议便是。” 就算自己说出一个名字,想必也是要被房玄龄否决掉的…… 房玄龄只得又翻找一阵,陡然一阵惊喜,指着手中的一本《礼记》说道:“啜菽饮水尽其欢,斯之谓孝……取这个菽字如何?” 房遗直不愧是满腹经纶,接话道:“菽者,众豆之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