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与裴氏有交情不假,可更多的却是嫌隙。 当初裴矩深受隋炀帝宠幸,祸乱朝纲谗言媚上,薛万彻之父薛世雄性情暴烈,自幼凶狠好斗,但廉正节概,颇有古人之风,最是见不得裴矩这等人物,故而屡屡弹劾裴矩,两人仇怨颇深,裴矩也给薛世雄下了不少绊子。 薛世雄兵败河间忧愤而死,其背后便有裴矩的影子…… 只是两大家族同据河东,祖辈联姻结盟盘根错节,利益纠缠,再说亦无人有裴矩遣人向窦建德通风报讯导致薛世雄兵败身死之证据,只能一直保持着表面友好,但暗地里却是互为仇寇。 裴子肇这等后辈或许不知长辈之间的龌蹉,薛万彻焉能不知? 若是能够趁机向房俊示好,同时与荆王那边斩断关系,还能小小的报复一下裴氏……简直一箭三雕。 薛万彻狞笑一下,瞪着裴子肇,大声道:“吾乃朝廷敕封之大将军,右屯卫固然不归属吾之管辖,然汝亵渎军规、冒犯法纪,吾岂能因门户之见,便对汝姑息放纵?来人,将此獠于吾拿下,褪去战衣,拿军棍来!” “喏!” 右屯卫的兵卒并不因这位大将军越俎代庖而有所不满,都不是傻子,自然看出自家几位将官的为难之处,也都知道裴子肇的身世背景着实强硬,不惩处不足以整肃军纪,由这位代劳,那是再好不过了。 很快,裴子肇的裤子被褪掉,整个人摁在地上,嘴里塞了一块破布,几个身强力壮的兵卒死死压着他,丝毫动弹不得,只是嘴里不停的“呜呜呜”,想要乞求,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薛万彻也不含糊,既然打定主意与荆王切断,继而交好房俊,也不在意被房俊当刀子使唤,当即跃下马背,将军棍提在手里,“啪啪啪”的便打下去。 当然,他固然是个浑人,亦知道此番不过是房俊借他的手来惩治裴子肇,肃清军纪,并非当真想要了裴子肇的命,否则何须三十军棍?以他的膂力,三棍子下去,保准打得裴子肇骨断筋折,命丧当场。 即便如此,三十军棍下去,也非是寻常人能够抵抗…… 裴子肇后身已被鲜血浸透,整个人趴在地上奄奄一息,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 随军郎中上前查看伤势,给出了性命无虞、不会致残的结论,然后由几个人抬着下去简单治疗一下伤势,稍后还要将其交付卫尉卿,附上房俊、薛万彻的惩罚判决,由卫尉卿审理。 说是审理,其实只是一个过程,走走程序罢了,房俊与薛万彻两人联合判定的惩罚,哪个敢予以驳回? 更何况军棍都打完了,这时候再否决判罚,那就是打房俊和薛万彻的脸,放眼朝堂,没人敢这么干…… 高侃与习君买惊奇的看着在房俊面前邀功的薛万彻,只觉得有些三观颠覆。 薛万彻那是什么人? 大唐军中少有的猛将,出身名门,更是先帝的女婿,征伐突厥、薛延陀等蛮夷之时功勋卓著,甚至被皇帝亲口盛赞,称其“当今名将,唯李绩、江夏王道宗、万彻而已”,此等赞誉,满朝文武,几人能有? 然而现在,这位猛将老兄居然在房俊面前笑容灿烂、极尽逢迎…… 这什么情况? …… “二郎忒也小气,吾既然说了跟着你混,自然唯你马首是瞻,何须用这等手段来试探于吾?况且吾家与裴氏素有嫌隙,有这样一个机会出出气,万万不会拒绝,也试探不出啥来。” 进了中军大帐,薛万彻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座,大声咧咧起来。 房俊有些头疼。 这薛万彻是个浑人不假,但却不是傻子,偶尔冒出来的那么一点小智慧,令房俊哭笑不得,就好似一个单纯的孩子,猜透了谜底,便会兴高采烈的炫耀一番,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很聪明…… 真心接纳自然是不可能的,薛万彻跟着荆王混了这么多年,谁知道利益纠葛究竟有多深? 那怕他是真心想要与荆王决裂,与自己交好,亦不能毫无保留的信任。 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被这个浑人给插一刀…… 但是刚刚利用了人家,好歹也得给个甜枣,安抚一番。 房俊一边阅览着公文,一边琢磨着,良久,这才说道:“有一桩发财的买卖,不知大将军可有意?” “什么买卖?哎呀呀,二郎有所不知,哥哥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养在别处那几房小妾……咳咳,总之很穷就是了!只要二郎愿意带着哥哥发财,哥哥这条命就算是卖给你了!” 薛万彻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谁不知眼前这位最大的能耐不是从政、不是练兵,而是敛财之术? “财神爷”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纵然是富有四海的皇帝,照样对房俊的敛财之术甚为倚重,若非房俊倡议兴起的那个“东大唐商号”,若非房俊将玻璃工坊尽皆献给了皇帝,皇帝岂能如眼下这般滋润? 房俊搁下笔,道:“稍后,某给你介绍一位新罗王族子弟,再给汝一个倭国王太子的联系渠道,不久之后,将会有大量倭国奴隶以及新罗婢被运来关中,尔等商议好分成,这笔买卖定然只赚不亏。”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