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鹰问道:“阿拉伯人驻军何处,想来你是知道的吧?” 大胡子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 休说他当真知道,即便不知道也得说知道,否则毫无利用价值,下场就只能跟两个同伴一样,一刀抹了脖子,丧身在此冰天雪地之中。 “很好。” 卫鹰颔首,将书信装入信封收入怀中,对其余四名袍泽道:“你们一人前往博格达山口联络回纥人,想必那些派去通知突厥人出兵的人已经抵达,要告知回纥人,命其出兵之时殿后,尤其是进入阿拉沟之后,定要确保主力部队镇守谷口。” “喏!” 卫鹰是房俊亲兵首领,平素又很是受到房俊器重,若非此次出征西域,大抵已经前往贞观书院“讲武堂”学习,将来铁定是一个军官,故而威望甚高,其余几人当即领命。 卫鹰又道:“另有两人即刻返回驻地,告知大帅,吾将亲往阿拉伯人阵中,将其诱往阿拉沟,如此这般……” 他将详细计划一说,几个袍泽都吓了一跳,不过略作迟疑之后,却没有反驳,这是听命行事。 卫鹰最后道:“最后一人随我前往白水镇,将假消息传递给阿拉伯人。” “喏!” 几人应命,当即分头行事。 那大胡子跪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家伙从容镇定的便设下了一个歹毒之计,惊得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待到卫鹰向他看过来,忙赌咒发誓说道:“将军英明神武、智计百出,在下敬佩得五体投地!原本在下也只是当兵混饭吃,心中尚有几分忠义之心,只不过身在侯莫陈将军管辖之下,军令如山,纵然知道不妥可又如何敢抗令不遵?眼下见识到将军爱国之心,在下羞愧无地,愿意追随将军为国尽忠!” 卫鹰自不会相信他这等胡言乱语,不过眼下还需安抚住此人,让他带路前往白水镇,便颔首道:“吾亦非是嗜杀之人,只需你别耍心机,好生带路前往白水镇,以后自会在大帅面前为你求情。甚至你若是肯指认侯莫陈燧,当可算是大功一件!” 大胡子忙道:“但有所遣,莫敢不遵!” 卫鹰颔首,最后一个陪他前往白水镇的亲兵上前,将大胡子的横刀下了,又将他身上仔仔细细搜了一遍,以免他还藏着兵刃,万一暴起伤人就不好了。不仅如此,还将他身上的火折子、食物、酒囊尽皆搜出,如此就算此人半路逃脱,这冰天雪地的也绝难活过几个时辰。 大胡子苦着脸,却不敢反抗,只能任由那亲兵将自己身上搜得干干净净。 卫鹰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辰不早,赶紧上路吧!” 那亲兵便取出一条细绳,一端绑在大胡子腰间打了个死结,一端绑在自己身上,跟着卫鹰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漫天风雪之中,一直向着西边前行。 …… 风雪肆虐,三人行走一段便需寻个背风之地歇息,可是着荒原之中并非随处可见避风之地,有时候只能在雪地里掏一个窟窿,三人藏身其中,吃少量食物补充体力,喝几口酒御寒。 好在天明之后,肆虐一夜的北风略微小了一下,固然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却不是那么令人难挨。 此处本就是博格达山的南边,雄壮的大山遮挡住大部分北方袭来的严寒,风小了之后,行走在雪地里似乎也不感觉那么冷。 直至晌午时分,卫鹰才能够在漫天飞雪之中,见到前方一道巍峨矗立的山梁,以及山口之处那一座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隘。 这就是紧扼天山南北交通的白水镇,由此向北不足百里,既是眼下整个西域物资转运之重镇轮台城,一直向东穿越南北天下之间的沟壑谷道可直抵伊犁河道,而后顺流而下,便是扼守整个伊犁河谷的弓月城。 故而,白水镇乃是兵家重地,如今却因为那些关陇门阀一心置右屯卫于死地,将其拱手送于潜行千里而来的阿拉伯人…… 这群蠹虫奸贼,人人得而诛之! 风雪之中,卫鹰立住脚步,回头看了亲兵一眼,然后又转过头来,看着风雪之中的白水镇。 那亲兵会意,抽出腰间横刀,在大胡子骇然欲绝的目光之下,狠狠一刀捅入他的心脏,再猛地一搅,抽出刀子的同时向一旁避开一步,喷溅而出的鲜血落在洁白的雪地上,融化积雪。 大胡子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浑身力气却已经随着喷溅的鲜血而流失,跌倒在雪地里,两只眼睛犹自望着雪花飞舞的天空。 那亲兵上前,将他的双眼阖上,低声道:“非是吾手狠,若留着你泄露了计划,实乃大祸。” 然后还刀入鞘,将身边的积雪划拉过来掩盖住大胡子的尸体,这等天气之下,用不了多久大雪便会掩藏此间一切痕迹,再也不会被人察觉。 卫鹰回头瞅了一眼,淡然道:“走吧。” “喏。” 两人穿行于风雪之中,小半个时辰之后抵达白水镇下。 矗立于山口的要隘并不如何险峻,本就是唐军在安西都护府建立之后临时修建,看上去很是简陋。 行至要隘城墙之前,早有城上的兵卒发现了两人之踪迹,趴在箭垛上大喊道:“来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