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殿内灯火辉煌,无数内侍宫女出出进进,将此地置办为皇帝寝宫,需要增添的器物不知凡几,直至戌时初刻仍未完成,好在李二陛下初回长安,诸多事务亟待办理解决,一时半刻还不能就寝。 不理会殿外站着的太子以及一众文臣武将,任由他们站在凄风冷雨之中连一盏热茶都没有,似乎借此传递着某一种不满的情绪…… “宣,李君羡觐见……” 殿内传来一声内侍的尖声呼喝,刚刚处置完济度尼寺死士案抵达此间的李君羡看了太子与房俊一眼,心中惴惴的快步进入殿中。 “末将,觐见陛下……呜呜。” 李君羡上前几步,单膝跪在李二陛下御座之前,更说了一句,便哽噎出声。 这倒并非纯粹演戏,作为“百骑司”大统领,一直以来便是李二陛下最为信任的心腹嫡系,君臣之间感情深厚,乍闻李二陛下驾崩之时有多么震惊悲怮,此刻便是多么的喜出望外、惊喜无限。 自然,惊惶心虚亦不可少,毕竟自己刚刚率兵捣毁济度尼寺,不仅将极有可能属于陛下的死士杀了个干干净净,其间还难免惊扰先帝那些无所诞出而在尼寺出家修行的妃嫔们…… 李二陛下大马金刀的坐在御座之上,面容方正、神情凛然,一声不吭。 直至李君羡跪得腿有些发麻,心中惶恐冷汗都出来了,才缓缓问道:“魏王、晋王眼下如何?” 李君羡心里顿时一松,忙回道:“启禀陛下,当时关陇叛军攻破宫城,杀入宫内,太子为了确保诸位亲王的安全,一并自玄武门撤入右屯卫大营。不过就在陛下尚未回京之时,有内侍欲以牵机之药毒害两位殿下,幸得越国公及时赶到予以阻止,未至酿成惨祸。” 李二陛下剑眉一挑:“牵机之药?” 李君羡颔首道:“千真万确。” 李二陛下默然不语。 是谁欲对二王下手?谁敢?看似太子的嫌疑最大,但李二陛下对这个嫡长子知之甚深,无论局势如何发展、走到哪一步,心慈面软的李承乾都很难下定那样的狠心。 房俊对于太子影响甚大,但其本身亦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辣之辈,骨子里仍有几分清高之气,况且与魏王交情颇深,不至于向太子谏言毒杀二王。况且房俊看似嚣张跋扈,实则行事缜密,若他存心至二王于死地,二王哪里活得到今天? 陡然想起王瘦石之前以毒杀二王构陷太子的谏言,暗忖这老奴该不会这般胆大包天,先斩后奏吧? 李君羡见李二陛下沉默不言,偷偷瞥了一眼李二陛下阴晴不定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还有一件事要奏秉陛下,之前房陵公主的女婿于遂古受贼人绑架,要挟其蛊惑怂恿临川公主舍身以求越国公,试图替周道务免罪……经由末将侦查,最终将贼人盘踞的济度尼寺包围并攻入寺内,发现众多内侍、死士,负隅顽抗,被末将一网打尽,将于遂古顺利救出。” 李二陛下深吸一口气,看着李君羡半晌,方才缓缓说了一句:“做得好。” 他还能说什么呢?这股培植多年的隐秘力量被一窝端,心疼自然是难免的,不过这步棋原本是为了生死存亡之际用来针对关陇勋贵的,如今关陇门阀大败亏输、跌落尘埃,自然也就用不上。 死了便死了吧,只不过为此付出十余年心血的王瘦石怕是心疼得夜难成寐……嗯? 李二陛下陡然发觉,王瘦石会否因为死士被剿杀殆尽,故而心存歹意欲报复太子? 而报复太子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 固然缺乏证据,但李二陛下心中难免疑神疑鬼。 帝王的职业特殊性,便是要以怀疑一切的目光去看待问题,永无安枕之日…… 李君羡恭声道:“末将职责所在,不敢有负圣恩。” 这话一语双关,即说明了剿杀死士之原因,也解释了之前完全站在东宫一边的动机——我手里掌握着大唐最精锐的特务部队,在您已经驾崩的情况下效忠太子,实乃名正言顺,这是我的职责;同样,既然您现在回来了,我依旧会效忠您,这也是职责。 至于您到底怎么想,要我死还是要我活,那是您的事儿…… 李二陛下也不知听明白了没有,随意摆摆手,吩咐道:“如今长安内外风雨飘摇,不知多少人各怀心思,未必没有铤而走险之辈,你定要严密监察,防范于未然,切不可使得局势愈发动荡。” 李君羡算是暂时放下了担忧,躬身领命:“喏!” 李二陛下道:“出去办事吧,将房俊叫进来。” “喏!” 李君羡后退至大殿门口,方才转身走出去。 殿外夜雨潺潺,李君羡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迈步来到太子众人面前,低声道:“陛下召见越国公。” 太子面容一黯,微微颔首。 房俊先向太子施礼,继而大步进入武德殿。 李君羡低声对太子道:“末将有皇命在身,先行一步。” 太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拍拍李君羡的肩膀:“李将军乃国之干城,值此社稷动荡之时,定要全心全意剪除邪佞,则父皇必然不会亏待。” 这算是明言安抚了,之前你效忠于